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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微小說原創(chuàng)）

秦嶺土豆

<p class="ql-block">是您！大壯站在柴垛旁，將捆好的柴火輕輕放在寡婦翠花的院門口。寒風掠過她微亂的發(fā)梢，她抬眼望著他，聲音輕得像落雪：“大哥，進屋歇歇腳吧。”“不了，不了?！贝髩褤u頭，攥緊兒子冰涼的小手，轉身欲走?？赡鞘萑醯暮⒆?，腳上單鞋已磨破了邊。翠花心頭一酸，快步上前，不由分說拉住孩子：“怎能讓孩子凍著？進屋暖暖。”孩子被牽了進去，大壯遲疑片刻，也低著頭跟了進來。</p> <p class="ql-block">灶膛里的火苗跳躍著，映紅了炕桌旁幾張稚嫩的臉。孩子們捧著碗，稀湯般的米粥幾乎照得見人影。大壯默默看著，喉頭一緊，一把奪下兒子剛捧起的粗瓷碗，強笑道：“給孩子喝點水就行?！痹捯粑绰洌褟膽牙锩龆畨K錢，悄悄壓在碗底，隨即拉起兒子，推門便走。風卷著雪粒撲進屋來，門“吱呀”一聲合上，像一聲不忍出口的嘆息。</p> <p class="ql-block">“媽媽，錢！錢！”大女兒忽然驚叫，舉著那張被灶火映紅的紙幣，聲音里滿是驚喜。翠花怔住，隨即抓起錢追出門去，寒風中喊著：“您慢點走，把錢拿上！”可大壯掮著空扁擔，牽著孩子，在村頭大槐樹下一拐，身影便融進了風雪深處，再不見蹤影。</p> <p class="ql-block">“小伙子，你糊涂，還是傻？”白胡子大爺攔在路中央，眉頭緊鎖，“田寡婦一家五張嘴吃飯，你當真不知？”大壯笑了笑，目光清澈如泉：“大爺，您糊涂了吧，說不定——我還要娶她呢?！崩先算对谠兀L卷著煙袋的余燼飄散，像一句未出口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池塘邊，水波微瀾，幾個洗衣的婦人抬頭瞥見大壯的身影，頓時嘩然。“大壯，你八輩子沒見過女人吧？田寡婦把你魂勾去了？”快嘴張婆婆冷笑一聲，“你可知道她家五張嘴，張張要吃飯！你這是往火坑里跳！”水聲嘩嘩，話語如針，刺得人心發(fā)燙。可大壯只低頭走過，腳步堅定，仿佛聽見的不是譏諷，而是命運溫柔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不久，大壯托了村頭最老的媒婆，風風光光將翠花娶進了門。新婚夜，他把嶄新的棉被輕輕蓋在五個孩子身上，自己卻鋪了把麥草，坐在冰冷的地上?！澳愕耐尥蓿褪俏业耐尥?。”他輕聲說，“新被子，得讓娃們蓋?！贝浠ㄍ瑴I如雨下，忽然撲進他懷里，哽咽道：“大壯，你心眼子太好了，我沒看走眼……”兩人相擁良久，屋外風雪靜默，仿佛天地也為之動容。</p> <p class="ql-block">多年后，春陽融雪，池塘邊柳枝輕拂。翠花蹲在石板上洗衣，身影依舊清瘦，卻眉目舒展。大壯站在坡上望著她，嘴角不自覺揚起，心像喝了蜜一般甜。孩子們早已長大，笑聲灑滿村巷。他喃喃自語：“是您……當初那一句‘進屋歇歇’，竟讓我走進了一生的暖?！?lt;/p> <p class="ql-block">“大壯，你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接生婆抱著襁褓奔出門來。大壯一聽，竟像個孩子般蹦跳起來，臉上笑出了褶子，眼里閃著光，一路跑過田埂、池塘、老槐樹，仿佛要把這歡喜，喊給整個村莊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