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相依相隨老來伴</p><p class="ql-block">作者:王正金</p> <p class="ql-block"> 冬日清晨，寒風瑟瑟，我與愛人并肩往菜市場走。巷口，一輛輕便的三輪車緩緩挪移。</p><p class="ql-block"> 小桌、木椅固定在三輪車上，一位六十多歲的大哥端坐椅上，面前擺著空碗和勺子；車把前，一位身形瘦小的大姐弓腰推車，步子輕卻穩(wěn)。</p><p class="ql-block"> 行至水餃攤前，她歇腳買餃，回身從大碗中，舀出一個餃子攤在桌上的空碗里，俯身在大哥耳旁低語：“吹一吹，別燙?！贝蟾珙澲?，捏著勺子摸索好一會才挑上餃子，吹氣如微風拂面，在大姐贊許的目光下咬了一口，咀嚼得很慢，卻很認真。</p><p class="ql-block"> 接著大姐把第二個餃子撥進碗里，不厭其煩地引導大哥怎樣進食，如此往復，一個一個指導大哥吃下。我們因為有事便離開了，后續(xù)如何，不得而知。</p> <p class="ql-block"> 這畫面讓我憶起舊日校園里的另一對身影。</p><p class="ql-block"> 兒子因工作關系調動而離開，兩夫妻不愿隨行而留在校園居住。丈夫在校外守一間小店鋪，妻子腦溢血后步履蹣跚。每日拂曉，他把舊自行車靠墻立穩(wěn)，抱她坐上墊了厚棉的后座，再俯身理好她垂落的圍巾，然后推著她到自己的小店鋪。傍晚時分，他推著車載她歸來，抱她下車，動作輕得像放下易碎的瓷器。四季更迭，從未缺席。后來丈夫病逝，那道溫柔風景便永逝于校園的晨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返途遇同事，我提起所見，他嘆道：“常見。”繼而說起他的遠親——一對八旬老夫婦。子與女欲接他們分居各家進行照應，兩位老人死活不應：“就讓我們彼此照應?！庇谑且琅f同住，晨起丈夫幫妻子梳白頭，夜來妻子幫丈夫掖被角。九十將至，妻先撒手，不足三月，丈夫亦追隨而去，好似在擔心妻子在黃泉路上獨行寂寞。</p> <p class="ql-block"> 放眼世間，年輕夫妻爭鬧易散，老年伴侶卻鮮有惡聲，只剩相濡以沫的相依相守。人這一生，最動人的并非風華正茂時掌聲如潮、資產(chǎn)若山，而是燈枯油盡處，有人攙扶，緩步相隨，陪你走完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當子女振翅遠飛，家庭重心移向孫輩，世間仍肯耐心陪你慢行的，唯有枕邊人。叮嚀“天寒加衣”、“記得喝藥”、“走路慢點“……不再是命令，而是歲月釀出的溫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街頭遇見白發(fā)夫婦相扶而行，我總駐足，任思緒遠飏，暗祈自己晚年亦能得此暖伴。念及終有一人先逝，獨留另一人于空屋對影，不免心頭微酸。</p><p class="ql-block"> “少年夫妻老來伴”，古諺簡短，卻道盡人的一生：年少是姻緣，老去才是生死相依的開始。愿我們都能在人生的冬季，握一雙同樣蒼老卻溫暖的手，一步一步，把殘陽走成星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