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8月13日凌晨一點半,我們才在格爾木沉入短暫的睡眠。幾小時后,又在清晨九點多整裝出發(fā),奔赴此行最具挑戰(zhàn)性的一天——探訪三江源與可可西里。</p> <p class="ql-block">車輪駛上青藏公路,看見路牌的瞬間,一段塵封的旋律從記憶深處蘇醒。那是母親初到大連時,在家屬組里學唱的《二郎山》:</p><p class="ql-block">“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萬丈……羊腸小道難行走,康藏交通被它擋那個被它擋……”</p><p class="ql-block">歌聲猶在耳畔,而我們就行駛在這條用鮮血與意志鑄就的天路上。僅僅是“走”都已如此艱難,當年的先輩們,是如何一錘一鑿地把它“修”到世界屋脊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p> <p class="ql-block">“搓衣板”上的舞蹈與險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正的考驗開始了。前方的道路變成了泥土與沙石鋪就的“搓衣板”,我們的汽車像一頭笨拙的袋鼠,在無盡的顛簸中七拐八繞,跳著驚險的舞蹈。人被安全帶緊緊綁在座位上,內(nèi)臟卻仿佛在獨自運動。窗外是前所未見的蒼茫景象:寸草不生的荒山,滾滾的格爾木河畔不見綠色,只有一輛接一輛巨大的施工車,如同移動的鋼鐵山脈,駛過便卷起漫天黃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是一條暴露脆弱的道路。一路上,我們目睹了不下十余de輛趴窩或正被救援的車輛,無聲地訴說著環(huán)境的嚴酷。而最大的驚險,發(fā)生在歸途——一輛近三十米長的巨型工程車如山體般側(cè)翻,徹底阻斷了道路。作為緊跟其后的第四、五輛車,一股寒意掠過心頭:難道今夜,我們要被遺棄在昆侖山上了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路,終究是人走出來的。前車的司機圍著事故車反復(fù)勘察,最終毅然決然地駕車從邊緣的空隙駛過——他成功了!我們的四驅(qū)車也緊隨其后,駛過那片令人屏息的區(qū)域。好險!</p> <p class="ql-block">荒涼中的生命與信念</p><p class="ql-block">在這片連格爾木河邊都幾乎寸草不生的極旱之地,我忽然想起了六十年代的電影《昆侖山上一棵草》。那句經(jīng)典的臺詞穿越時空,在耳邊響起:“你看那昆侖山上的一棵草,它能在石縫里生長,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谶@里扎根?”它的主題曲也一同浮現(xiàn):“昆侖山上一棵草,風吹雪打不彎腰……”</p><p class="ql-block">與之共鳴的,還有一首雄渾的軍旅詩歌:“喀喇昆侖冰雪封,哨卡設(shè)在云霧中,山當書案月當燈,蓋著藍天鋪著地……”一路的顛簸搖晃,一路的寂寞荒涼,這些關(guān)于昆侖的記憶碎片卻在腦海中愈發(fā)清晰、滾燙。</p> <p class="ql-block">4860米的紀念與詩意的終點</p><p class="ql-block">一路上海拔持續(xù)攀升,身體的抗議也越來越明顯。血氧飽和度一度降至71,心率飆至102,頭痛和胸悶襲來。我們不得不開始吸氧,以對抗稀薄的空氣。最終,我們抵達了海拔4860米的三江源可可西里入口,被告知無法再前行。</p><p class="ql-block">一定要拍照留念!在這片生命禁區(qū)的邊緣,孩子們興奮地在格爾木河畔撿拾石頭,作為到過世界之巔的證明。遠處的山巒上,幾只土撥鼠好奇地探出頭,為這片蒼涼的土地點綴上些許生機。</p> <p class="ql-block">晚上近九點,我們再次從格爾木出發(fā),趕往下一站露營地。當百度地圖提示“德令哈”方向時,這個名字瞬間擊中了我?!暗铝罟薄液孟裨谀穆犨^?一查之下,果然!是海子的詩,是那首《日記》:“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仿佛在荒涼盡頭,遇見了一位文學上的老熟人,為這艱辛的一天畫上了一個溫柔而詩意的句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