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樓頂葡香里的歲月長》</p><p class="ql-block"> 十余年前,我們告別市中心的逼仄老巷,搬到了包河區(qū)格林雅地小區(qū)。那棟上下近兩百平米的小高層復式,像一艘穩(wěn)穩(wěn)停泊的船,載著我們對美好生活的期許。而最讓我心生歡喜的,是頂樓專屬的一方天地——那座被時光浸潤的樓頂花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園子里的草木是歲月的注腳。紅梅映雪、海棠春睡,杜鵑怒放,梨子樹、棗子樹在四季輪回里抽枝結(jié)果,兩塊方方正正的菜地綴著青翠。但要說園中的靈魂,當屬那棵陽光玫瑰葡萄樹。它從纖細藤蔓長成碗口粗的枝干,鼎盛時節(jié)能掛滿兩百串晶瑩的果實,顆顆飽滿多汁,甜香漫過樓頂,飄向鄰里。盛夏時分,濃密的枝葉鋪展如傘,遮去烈陽暑氣,偶有陣雨落下,雨滴敲在葉面上,與藤蔓間的蟬鳴湊成夏日私語。</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這花園也是我和妻子的“疆土”。菜地是她的專屬領土,一壟壟青菜、絲瓜長得蓬勃;而葡萄藤攀爬的領空,便是我的管轄范圍。我們常為這“領土領空”拌嘴:她種的絲瓜藤總悄悄攀上我的葡萄架,搶占陽光;我的葡萄根須也不老實,在她的菜地里肆意蔓延,爭奪養(yǎng)分。那些帶著孩子般的爭執(zhí),像葡萄藤上的卷須,纏繞著尋常日子的溫情,成了歲月里最鮮活的注腳。</p> <p class="ql-block"> 歲月不居,葡萄藤在樓頂扎根十多載,枝干愈發(fā)粗壯,根須也早已深入泥土肌理。直到那日,妻子指著12層陽臺頂瑞上的水漬輕嘆:“屋頂漏雨了?!闭垇淼男屑乙环轵灒Y(jié)論直指我的葡萄樹——發(fā)達的根須穿透了樓頂防水。這一下我知道,這棵陪伴我們多年的葡萄樹,該挪地方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隔日清晨陽光剛爬上樓頂,朋友楊雄便如約而至。挖樹的活兒遠比想象中費力,那些在泥土里蟄伏多年的根須,又粗又韌,盤根錯節(jié)地抓住每一寸土壤。我們揮著鐵鍬,汗流浹背地刨開泥土,一點點剝離纏繞的根系,直到正午時分,才將帶著土球的葡萄樹完整挖出。來不及歇口氣,午飯后我們又匆匆趕往防水門市采購材料,攪拌、涂抹、加固,忙到夕陽西下,我們倆兩人都累得癱坐在地,渾身沾滿泥土,卻望著空蕩蕩的菜池,滿心悵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有人勸我干脆丟棄,說愿意送我兩棵新苗。可我怎能舍得?這棵葡萄樹見證了我們搬入新居的喜悅,承載了無數(shù)個夏日的清涼,枝蔓間纏繞著我們觀星賞月的愜意,根須里浸潤著我們相濡以沫的時光。它早已不是一棵普通的樹,而是融入家庭的一員。</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最終,我將它小心翼翼地移栽到巢湖的養(yǎng)老房。看著它在新的土壤里舒展的身姿,仿佛看到那些年的歲月仍在延續(xù)?;蛟S若干年后,當陽光再次灑滿枝頭,一串串甜美的葡萄會再次掛滿藤蔓,而那些藏在葡香里的爭執(zhí)與溫情、陪伴與牽掛,終將在時光里沉淀,釀成最醇厚的回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