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立冬這天，我翻出了那盒油畫棒。窗外天色早早暗了下來，像是被誰輕輕拉上了灰藍色的幕布。我坐在畫板前，想著該畫些什么，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街角那棵老樹——它還在，葉子正由綠轉(zhuǎn)橙，像一團將熄未燃的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用橙黃與赭石在紙上揉搓出樹冠的輪廓，指尖沾滿了碎屑。那棵樹年年都這樣，立冬一到，便開始悄悄換裝，仿佛比日歷更懂季節(jié)的呼吸。畫著畫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從記憶里走出來，穿深色大衣，步子不急不緩，像是趕路，又像只是想在夜里多走一段。我也曾那樣走過許多個冬夜，路燈把影子拉長又縮短，心事比腳步更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樓在背景里靜靜矗立，幾扇窗還亮著，暖黃的光從縫隙漏出來，像是城市尚未入睡的眼睛。我用深藍與灰褐勾出它的輪廓，又在窗格里點上細小的亮色。那樣的光，總讓人覺得屋里有人在煮茶，或是翻一本舊書，生活就藏在那些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光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空我留了白，只輕輕掃了幾筆云，不想讓它太滿。整幅畫的色調(diào)偏暗，可正是這種暗，讓那棵樹、那點光、那個行走的人影顯得格外清晰。就像冬天，看似荒涼，卻把一切都襯得更真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畫完后，我退后一步看了看。它不完美，邊緣有些凌亂，油畫棒的痕跡粗糲而直接，可這正是我想要的——不是攝影般的精確，而是手與心相連的溫度。立冬，不只是節(jié)氣，是提醒我慢下來，去看見那些平日忽略的靜默瞬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把畫靠在窗邊，泡了杯紅茶。外面的風(fēng)開始有點冷了，但屋里的顏色還暖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