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今日立冬，昨天，霜降甫過，金風(fēng)送爽，老伴陪我搭上去省醫(yī)院復(fù)診的地鐵，我心里卻念著另一樁事——成都人民公園菊展又開幕了。銜巷的銀杏尚未黃透，而我的思緒早已飛向向往已久的成都人民公園菊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二八年，少城公園里第一次擺出上千盆菊花，“蜀國夫人”“墨紫”們搖曳在薄霧里，揭開了成都菊會(huì)的序幕。誰曾想，近百年后，我這白發(fā)翁嫗，仍能與舊花神重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初入園，花香似故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公園廣場(chǎng)早被菊陣環(huán)抱，赤橙黃白，層層起伏如錦緞。志愿者說，今年布展四萬余盆，品種過百。我暗暗咋舌，從不過千品的“菊會(huì)”發(fā)展到如今數(shù)萬盆的“菊展”，成都人的“花心”真是越老越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忽見一盆“黃鶴樓”，瓣如金絲，形若鶴舞，老伴輕聲道：“像極了年輕時(shí)折的紙鶴?！币痪湓挘寻雮€(gè)世紀(jì)的光陰抖落在花叢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古蜀壁前，穿越千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沿石徑北折，一組“古蜀雙璧”突兀眼前，東漢的說唱俑、三星堆的縱目面具悄立于一片菊海之中，白菊似膚、黃菊疑睛，肅穆中透出俏皮。我俯身細(xì)辨，那些嵌在“面具”里的菊花，竟是小巧的“蟹爪”品種，瓣尖微勾，正如古蜀人雕琢的凸目。旁邊一位小學(xué)生驚呼：“原來我們的祖先也愛看菊花！”我暗笑：童言無忌，卻倒點(diǎn)了題——從寶墩到金沙，從宋人《牧豎閑談》到朱懋先萬株菊圃，成都人愛菊，早已寫進(jìn)基因。</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宋詞廊里，花影繞詩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最令我流連的是“醉花陰”景墻。白墻黛瓦，李清照的“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以行草題于其上。墻下獨(dú)本菊“西子淡妝”輕輕探首，似與詞意互答。老伴讓我為她拍照，背光中，她花白的鬢發(fā)與淡粉菊瓣交疊，竟真有幾分“人比黃花瘦”的剪影。我按下快門，心里卻默念：易安居士若見今日之景，怕也會(huì)莞爾——當(dāng)年她漂泊江南，豈料千年后，蜀中老媼亦能對(duì)花吟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團(tuán)扇攤前，枯手繪秋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菊韻繪扇攤位圍滿孩童。我與老伴也湊趣排隊(duì)，取一把空白團(tuán)扇，蘸顏料，點(diǎn)菊蕊。我手抖，瓣畫成了斜杠，老伴笑我“醉筆”，卻將錯(cuò)就錯(cuò)，我忙在斜杠旁添一斜杠，笑道：這是一幅“醉舟載菊”。旁邊小女孩拍手：“爺爺畫得真好玩！”我們大笑，笑聲跌進(jìn)菊香里，驚起幾只采蜜的工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鶴鳴茶社，菊香入蓋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逛罷展區(qū)，腿腳發(fā)軟，便進(jìn)鶴鳴茶社歇腳。茶客爆滿，竹椅吱呀。堂倌特推“菊井烏龍”，一枚金黃杭菊漂在黑亮茶湯上，花隨水轉(zhuǎn)，像給時(shí)光上了釉。老伴從布袋里掏出藥片，我就茶吞下。我望著她，忽然心生感激：若不是來復(fù)診，我們?cè)鯐?huì)偷得半日，與花神對(duì)坐？健康與年歲，像菊展的早霞與晚霧，一邊消散，一邊新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傍晚出園，夕陽把菊叢鍍上一層銅色。我在門口回望，那些“國華”“玉翎”“紫龍臥雪”們，在漸暗的光里仍灼灼其華。1928—2025，九十七年，菊展從民間花會(huì)到城市名片；而我與老伴，從青絲到皓首，也在一季季花訊里往返。我們帶不走萬盆秋色，卻能把花魂揣進(jìn)心里——等明年，再來與舊友相逢；若不能來，也無妨，只要窗前一盆小菊，便能喚回今日：滿城金粉，兩老并肩，秋日勝春朝。</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特別說明：圖片全為老伴拍攝 致謝</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