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杭州紀(jì)行之一：</p> <p class="ql-block"> 酒店離地鐵站不遠(yuǎn)，坐地鐵3號(hào)線去西溪，奔著那片被稱作 “天堂綠肺” 的水域去的。出地鐵站時(shí)，天是陰明的，沒有雨，也沒有太陽，風(fēng)拂在臉上，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潤，這溫潤，是江南獨(dú)有的。</p><p class="ql-block"> 地鐵播報(bào)“西溪濕地南”到站時(shí)，心先一步飄出了車門。從周家村入口進(jìn)去，刷身份證入園時(shí)，工作人員遞來一張游覽地圖。</p><p class="ql-block"> 順著指引走到碼頭，一位姑娘笑著說 “先坐船吧，這會(huì)兒水巷里的光影最好”。</p> 見水邊泊著幾艘搖櫓船，船槳斜斜搭在船舷上，槳葉上還沾著未干的水珠。我與另外三人雇了一葉搖櫓船，船家是個(gè)寡言的漢子，只微微一笑，便撐開了船。 小船向前駛?cè)?，兩岸綠樹成蔭，樹影倒映在水中，似有似無，給人一種朦朧的感覺，讓人心曠神怡。 船身微微一蕩，便滑入了那縱橫交錯(cuò)的水巷里，將岸上的喧囂，一絲不剩地還給了塵世。<br> 這時(shí)，視野豁然地開闊：那綠是分著層次的，近處水畔的草是鮮嫩的翠，稍遠(yuǎn)些的樹林是沉郁的蒼，再望到那水天相接的迷蒙處，便化作了青黛的一片。<br><br> 水巷不寬，兩岸的蘆葦長得比人高，風(fēng)一吹就輕輕拂過船舷；偶有幾株茭白立在水邊，綠得透亮，根部泡在水里，映出模糊的倒影；水面還浮著零星的睡蓮。<br><br> 蘆葦微微，舟行碧波，這座位于杭州城中的濕地公園，不僅有著“天堂綠肺”的美譽(yù)，更有著讓人忘卻都市喧囂的力量。<br><br> 船行得極緩。兩岸的景致，便像一幅徐徐展開的青綠長卷，怎么也望不到頭。水是活的，卻又靜得出奇，碧汪汪的。“萬類霜天競自由”、“一曲溪流一曲煙”的意境成為西溪濕地的真實(shí)寫照。 船頭只聽得“欸乃”一聲，便漾起層層波紋，那倒映在水里的樹影、云影、天光，都跟著顫巍地、迷離地晃動(dòng)起來，碎成千萬點(diǎn)光斑，旋即又無聲地聚攏。 我舉起相機(jī)拍攝，尋著滿意的構(gòu)圖，卻總怕錯(cuò)過眼前的景色。無論從哪個(gè)角度看去，被一片無邊的綠給占滿了。<br> 索性便放下了，只將身子靠在船舷上，讓眼睛和心神，貪婪地飽餐這一路的秀色。 船行中，水巷漸漸開闊，眼前出現(xiàn)一片淺灘，灘上立著幾棵老樟樹，樹干上纏著青藤，樹下有幾只水鳥，我屏住呼吸想拍，它卻 “忽” 地飛走了，惹得船家笑：“急不得，西溪的景要慢慢看。” 船忽然放慢櫓速：“看左邊，有小野鴨。” 順著船家指的方向望，果然見三，四只灰褐色的小野鴨從蘆葦叢里鉆出來，貼著水面游得飛快，只留下一串細(xì)碎的波紋，引得相機(jī)快門 “咔嗒” 響。 秋風(fēng)從蘆葦叢里穿過來，帶著水汽與植物根葉清甜的氣息，直滲到肺腑里去，這便是杭州的“綠肺”了罷。 所謂人與自然的和諧，大約并非是誰征服了誰，而是這般物我兩忘的相融。<br> 如今的西溪，船家搖櫓不擾水鳥，游人賞景不摘蘆葦，連街邊的老鋪?zhàn)?，還守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的本分，不貪多，不搶快，這不正是人與自然最妥帖的相處方式么！ “船行碧波中，人在畫中游?！?這船，這水，這搖櫓的人，連同我自己，都成了這畫卷里不可或缺的一筆。 正在“畫中游”之際，船家卻悠悠地開口了，溫和而厚重：“客人可曉得？一千多年前，那位逃難到杭州的宋高宗，見了這片水土，曾說‘西溪且留下’。”<br> 我驀然一驚。原來這片水域，早已被一句帝王的嘆息注入了魂靈。<br> “西溪且留下”，這五個(gè)字，說得何等好！沒有堂皇的敕令，沒有繁復(fù)的辭藻，只是一個(gè)風(fēng)塵仆仆的過客，在身心俱疲之時(shí)，對(duì)一片安寧水土發(fā)出的慨嘆與留戀。這“留下”的，不獨(dú)是西溪的景，更是那一份想要?dú)w隱的悵然心境。 說著船家把船停在淺灘的碼頭旁：“上岸逛逛吧，前面就是河渚街，有老鋪?zhàn)?，也有戲臺(tái)?！?踏上青石板路，河渚街不長，卻滿是江南水鄉(xiāng)的雅韻。 靠了岸，我們便去探訪那些隱藏在綠蔭深處的村落。箭頭指向河渚街與深潭口。 街邊的老鋪?zhàn)訏熘{(lán)布幌子，有的賣麥芽糖，裹著芝麻的香；有的賣竹編，小竹籃、竹篩子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竹篾的清香混著水汽飄遠(yuǎn)。<br> 還有一家賣芡實(shí)糕的，老板坐在門口的石磨旁，慢悠悠地推磨，石磨轉(zhuǎn)動(dòng)的 “咯吱” 聲，竟與遠(yuǎn)處的櫓聲格外和諧。 時(shí)而見到游人穿行，老街的耐人尋味之處在于，它不僅有著江南水鄉(xiāng)秀美的風(fēng)景，更擁有一種無所不在的古味。 一水穿鎮(zhèn)，石橋橫臥，傍河筑屋，建筑別致。白墻，黛瓦，翹角的飛檐，靜默的石橋，一切都像是被水汽氤氳過的舊夢。 “西溪之勝，獨(dú)在于水”。水是西溪的靈魂，西溪濕地并非偶然形成的自然區(qū)域，而是經(jīng)過千年人與自然共同塑造的獨(dú)特生態(tài)系統(tǒng)。 漫步在老街，穿行在古鎮(zhèn)里，古玩店、酒鋪、布店鱗次櫛比，一一映入眼簾，營造出濃濃的古鎮(zhèn)氛圍。<br> 放緩腳步，邊逛邊賞，感受江南水鄉(xiāng)的獨(dú)特雅韻，深深為之沉醉。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連那蹲在自家門口曬太陽的老嫗，她臉上縱橫的皺紋里，也仿佛刻著一段段悠長而安寧的水鄉(xiāng)故事。 “ 西溪且留下”的大氣球飄在空中，閃爍著。1000多年前，這位帝王途經(jīng)西溪，見此處水網(wǎng)密布、蘆葦叢生，竟舍不得離去，留下這句感嘆。<br> 宋高宗一句“西溪且留下”，讓人們記住，留下了古鎮(zhèn)。我感覺到：高宗當(dāng)年舍不得的，大抵不只是這片水域的美，更是這份與自然相融的靜。 2008年，導(dǎo)演馮小剛的一部《非誠勿擾》的影片，主人公乘坐搖櫓船穿梭在濕地中的場景讓人記憶猶新，讓養(yǎng)在深閨無人識(shí)的西溪濕地慢慢成為旅游者心馳神往的圣地。 這片濕地，已不僅是一個(gè)公園、一個(gè)景點(diǎn)，它悄然融入了居民的生活和城市的發(fā)展中，瀲滟水光中倒映著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文明新形態(tài)。如今，西溪濕地與西湖、西泠并稱杭州“三西”。 逛著，賞著，不覺日影已西斜。暮色漸濃時(shí)，我回到了碼頭，回到了濕地的大門口。<br> 踏上歸途時(shí)，坐在地鐵里，想起剛才在河渚街買的芡實(shí)糕，咬一口，是清甜的，像西溪的水；又想起那一路的風(fēng)光，幾只小野鴨，想起船家的笑，想起石碑上的字......<br> 忽然覺得，宋高宗的 “且留下”：是給后人留下了一份關(guān)于自然、關(guān)于和諧、關(guān)于江南的禮物；“且留下”是被那千年的水汽悠悠余韻給浸染透了，回望那一片愈發(fā)蒼茫的綠，心中的一句，“西溪，確乎是值得留下的”。<br> 世人須守護(hù)好這份人與自然相融的美好，讓這份雅韻，能再留千年。<br><br> <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攝影 國強(qiáng)</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5年11月6 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