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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苦楝樹》(修訂本)連載(第十集)

萬石堂(林杰)

第七十九章送君一別 <p class="ql-block">  這段時間楊少娟已做好離隊的準備。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在房間里不時地放聲歌唱,唱得最多的還是《苦楝樹之歌》。她唱歌時在感情上的發(fā)揮比剛學時有了不少提高,歌唱技巧也越來越嫻熟,極富感染力。從歌聲中可知楊少娟十分喜歡這首歌。劉明也在一旁聽得熱淚盈眶。</p><p class="ql-block">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夏天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了。一天早上,楊少娟告訴劉明,離隊的事宜已經全部辦好,她馬上就要走了。雖然菜地有許多工作等著劉明去做,但他決定為她們送行。他走進了一號房,看到她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除了半塊用繩子系著的洗頭發(fā)的茶籽餅外,最引人注目的是用袋子裝著的一堆書,足有數(shù)十斤重。劉明感慨地說:“這房間真是風水寶地,喜出才女啊?!?lt;/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謙虛地說:“你太夸張了吧,我們是準備入學的學生呢?!彼f話時滿臉笑容,充滿著自信。</p><p class="ql-block"> 洪麗也附和著說:“我們離才女還遠呢?!?lt;/p><p class="ql-block"> 劉明說:“在你們來這里之前,一、二號房也曾住過兩位女插青,她們沒有你們這么幸運地考上大學,但是她們很有才氣,能寫會唱,在插隊期間為生產隊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深受社員們的喜愛。她們參加工作后又當選了單位的領導骨干,很了不起。你們都是我學習的榜樣。”</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說:“你說的是農燦群和謝秀琴吧?我也聽說過她們的事。我們不及她們表現(xiàn)出色,但我們幸運的是趕上了好時代。這樣的機遇來之不易,我們會倍加珍惜的。”</p><p class="ql-block"> 劉明說:“你們很有遠見,不忘知識的積累,終于等到機會,摘到了成功的果實,真為你們高興。”</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欲言又止。</p><p class="ql-block"> 洪麗說:“如果我們都考上學校,那該多好。”</p><p class="ql-block"> 劉明一聽,臉驀地紅了。他看到楊少娟用手碰了碰洪麗,洪麗也就不再多言。</p><p class="ql-block"> 今天真是一個出門的好日子。門外空氣清新,陽光普照,花兒展開了笑臉,苦楝樹舒展著腰肢,蝴蝶翩翩起舞,快樂的小鳥唱出婉轉的曲子,勤勞的蜜蜂不時從門前飛過,處處花紅柳綠,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說著說著,乘車的時間到了。劉明幫她們扛起書,左手拎起茶籽餅。那茶籽餅很毛糙,就像半截砧板,沉甸甸的。楊少娟向劉明介紹說,當時從家里拎來這塊茶籽餅時,拎得手都酸痛了起來,現(xiàn)在離開了真舍不得丟棄它。這塊茶籽餅使她的雙辮更加美麗,所以她今后還想繼續(xù)用它。劉明說一定會幫她把這塊茶籽餅送上車的,楊少娟聽后高興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他們三個人朝候車處走去。走到公共廁所旁時,楊少娟說要去方便,便放下行李進了廁所。劉明與洪麗則慢慢往前走。忽然,劉明發(fā)現(xiàn)他扛著的書袋里有幾封信露了出來,信封上“楊少娟收”的筆跡讓他十分熟悉:“少”字下面的一撇拉得長長的,還拐了個勾。洪麗見狀,便向劉明解釋說這些信都是鐘偉科寫給楊少娟的情書,但楊少娟已經委婉地拒絕了他。</p><p class="ql-block"> 劉明聽完嘆了一聲,向洪麗保證不會泄露此事。</p><p class="ql-block"> 洪麗微笑地點了點頭,不解地問:“他連高考都不敢參加,竟敢追求楊少娟。真是螞蟻撼大樹,自不量力?!眲⒚鳑]有答話,想起近來鐘偉科那沮喪的神態(tài),見到自己也總是瞪著眼,原來是因為成了愛情的失意者,還把劉明當成了情敵。但劉明并不感到意外,只怪鐘偉科太小心眼,好高鶩遠。他要是胸懷再寬廣些、理智些,還是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的。劉明知道,雖然鐘偉科與益益打得火熱,對覃娟也想入非非,但楊少娟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最重要的。劉明還知道,有幾次鐘偉科帶李乾去高平村串隊,卻沒叫上自己。也好,每次他們去串隊,打牌人數(shù)不夠,牌打不成,晚上這里就清靜多了,大家都能睡個安穩(wěn)覺。</p><p class="ql-block"> 他們三人先后來到標有“32”的里程碑處,一輛客車已停在這里,等候著人們上車。劉明將行李搬上去后,就站在車邊與她們話別。這時班中華恰好趕過來,原來他也乘這趟車去紅城。他和劉明沒有說話,只是相互點了點頭致意。</p><p class="ql-block"> 今天班中華的頭發(fā)理得很整齊,穿著干干凈凈的短袖襯衫,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皮鞋,手上還戴上一塊新手表,不銹鋼表殼在陽光下很是耀眼。他顯得很是春風得意,就像一個將要入洞房的新郎。買那塊手表所用的購物券是稅所分配到的唯一的一張購物券,作為所長的劉志東就對班威說,班中華考上大學了,今后時間觀念很重要,拿著這券買塊手表送給他上學吧。班威說這是所里得到的唯一一張購物券,其他同志會不會有意見?劉志東說他已問過他們了,沒意見的。班中華考上大學,并且是洛圩考場理科的狀元,大家都高興嘛。當然,如果券有多的話,其他同志還是有想買的。班威高興地將手表買下作為獎勵送給了班中華,望他再接再厲。</p><p class="ql-block"> 晚上班威邀請劉志東一起聚餐,多干了幾杯酒。席間,班威對劉明沒考上大學的事連說了幾次可惜,卻少了鼓勵安慰的話。劉志東聽著心里不太舒服,想劉明能振作起來,就說希望劉明今后能向班中華看齊。班威再次吐出兩個字——難啊。其實班威想,“文革”耽誤了這一代人的青春年華,要追回來確實是難,只能寄希望于年輕一代,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班中華得到手表后,就喜歡到知青集體戶來,無事在宿舍進進出出的,腳踏在地上“噠噠”地響,還不時抬手看看手表,引來許多人羨慕的目光,其中也不乏嫉妒的眼神。有時他很想去楊少娟的房間聊天,但又不敢冒然進去,總希望她們能主動招呼他,可又不見她們發(fā)聲,每次他都很失望地低頭離去。</p><p class="ql-block"> 此時,班中華雙手抱在胸前,露出手表,對楊少娟說:“搬行李為什么不叫我一聲?我來替你們搬!”</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說:“行李不是很多,已有劉明幫著搬了,不想麻煩你了。”</p><p class="ql-block"> 班中華皺了皺眉頭說:“雖然這次高考我沒考上名牌大學,但已經相當不錯了,這都歸功于平時的努力??荚嚨臅r候,我瀏覽了一遍試卷,就已胸有成竹。數(shù)學考得最好,語文寫得也順利,英語、政治成績也差不多,物理和化學平時重視得不夠,成績稍遜色了一些……”他那雙眼睛一直注視著楊少娟,好像希望自己能博得她更多的好感和熱情。</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接著說:“我也算發(fā)揮正常,但數(shù)學考得不理想?!?lt;/p><p class="ql-block"> 班中華說:“在稅所里,我一個人使用一個房間,與父親一起吃飯。我父親不用下鄉(xiāng),家務由他包下了,不用我動手,因此我比你們的條件好些。數(shù)學是我的強項,如果當初你說你數(shù)學不好,來找我一起復習,我會輔導你的,保證你的數(shù)學能多考幾十分,成為本縣文科的狀元,唉?!?lt;/p><p class="ql-block"> 楊少娟不想與班中華談下去,她轉過身向劉明說道:“我認為你離開學校的時間比我們長,但你的文化基礎不算差,只是平時學習得不夠,希望你樹立起自信心,不要放棄,抓緊復習,爭取下次能考出好成績,期待著你的佳音。”話說得情真意切。</p><p class="ql-block"> 班中華插嘴道:“就算學習有基礎,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的?!?lt;/p><p class="ql-block"> 劉明瞪了班中華一眼,有點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只好把視線移開,當沒這一回事。</p><p class="ql-block"> 洪麗幫劉明解圍說:“我覺得劉明的文化基礎不差,語文成績比很多人都好,比我們還強?!?lt;/p><p class="ql-block"> “但愿如此?!卑嘀腥A知道劉明的語文成績考得比他好,這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過才一門功課考得可以,成不了什么大氣候。</p><p class="ql-block"> 洪麗又鼓勵劉明道:“劉明不但會唱歌,還會寫歌詞,歌詞讓人家譜了曲,很好聽。我很欣賞這首歌詞的內容,很適合我們知青們唱。只要劉明今后努力學習,還是很有可能考上大學的。”</p><p class="ql-block"> 班中華聽完點了點頭,臉有點紅,不再說話。</p><p class="ql-block"> 這次高考的失利對劉明的打擊是巨大的,不僅失去了與楊少娟戀愛的信心,還受到了班中華的刺激。劉明知道楊少娟同情他,希望他能振作起來,洪麗也在支持他的,心里得到了些許安慰。學會了堅強的劉明大大方方地說:“謝謝你們的關心,真誠地祝愿你們求學之路一帆風順,早日完成學業(yè)。”</p><p class="ql-block"> “嘀嘀——”司機在車上按了幾聲喇叭,提醒乘客盡快上車。他們三人上了車,班中華坐到了楊少娟身旁,洪麗則坐在隔著走道的座位上。楊少娟眼含熱淚地向窗外的劉明揮著手,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大聲喊道:“劉明,再見,好好保重自己!”</p><p class="ql-block"> 在車要起動的前一刻,劉明忽然對楊少娟說:“請你經常唱《苦楝樹之歌》,永遠記住這里的苦楝樹!”是的,只有這首歌才可以使他們的心永遠相牽。楊少娟聽到這話,眼淚奪眶而出,不停地點著頭。</p><p class="ql-block"> 車開走了,楊少娟拿出一塊粉紅色的手巾,不停地向劉明揮動著,在劉明的眼中,它就像苦楝樹上開出的淡紫色小花,在風里輕輕搖曳,帶著幾分倔強,幾分不舍。</p> 第八十章離隊前夕 <p class="ql-block">  送走了楊少娟她們,劉明又來到菜地,見到李軍在找她放在工棚的鋤頭。剛才劉明送楊少娟她們上車時被路過的李軍瞧見了,這會兒她見到劉明便劈頭蓋臉地說:“我以為你也與少娟她們一起去紅城了。”</p><p class="ql-block"> “她們去上學,我去送她們?!?lt;/p><p class="ql-block"> “班中華也同她們一起去了,我說得不錯吧,他們在相好?!?lt;/p><p class="ql-block"> “他們相好關你我什么事?”劉明火了。</p><p class="ql-block"> “和誰都沒關系。我不出工了,這是工棚門的鑰匙,你拿著吧?!崩钴姾敛皇救?。</p><p class="ql-block"> “為什么你不出工了?”劉明接過鑰匙問道。</p><p class="ql-block"> “人心渙散,再出工也沒意思了,以前的想法在現(xiàn)在看來是一個玩笑。這里已不是我留戀的地方了,我母親為了不讓我在這里干下去,買了一大捆毛線讓我為她織毛衣。我父親在公社也聽黃光學說將有許多單位來招工,插青們都要走了,還出工干什么,傻瓜才出工呢。”</p><p class="ql-block"> “那你走吧,我不會攔你?!?lt;/p><p class="ql-block"> “哈,這里是你的‘根據(jù)地’,那么你就在這里繼續(xù)打你的游擊吧?!闭f完便扛著她的鋤頭頭也不回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劉明望著李軍離去的背影,想到當初她被破格安排在這里插隊,還是笑呵呵地扛著鋤頭來的,現(xiàn)在卻扛著鋤頭賭氣走了。楊少娟的離隊,李軍的離去,劉明覺得自己更孤獨了。歐叔外出了,馬燕和馬六根一早割菜去賣了,何振發(fā)近來也忙著換他的茅屋頂。劉明不能離開菜地,只能像往常一樣挑起灑水桶淋起了菜,默默地揮灑著汗水,一個人干起多人的活……</p><p class="ql-block"> 不會再有知識青年到農村插隊了。城里考不上大學或中專、找不到工作的初高中畢業(yè)生被稱作“待業(yè)青年”。這一年,是插青們回城的高潮。四隊的許多插青已無心出工,靜等著離去。特別是一些女知青,和李軍一起談天說地,悠閑地織起了毛衣。牙衛(wèi)星他們則整天打牌,對生產隊的事不聞不問。也好,這意味著插青們不再與社員們搶工分、爭飯吃,隊里安排勞動不用考慮他們,隊干也省事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將成為歷史。但劉明每天還在菜地里忙碌著。</p><p class="ql-block"> 哥賓早已去世。去世那天,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天上下著小雨,凜冽的寒風透過籬笆墻的隙縫吹到床上他那病弱不堪的軀殼上,將僅有的一點溫暖無情地驅散。已經多天下不了床的他,無水無糧,更無親人在身邊,半夜里就斷了氣。那只老黑貓為他哀號了整個晚上。人們發(fā)現(xiàn)他的死時已是次日早上。幾個土工佬拿來竹席將他的尸體裹了起來運到了荒山上,草草地挖了一個坑埋了。沒有人送葬,沒有放鞭炮,沒有豆腐飯,一切都歸于平靜。人們依舊日出而去、日落而歸,當這件事沒有發(fā)生一樣。他原來住的破茅房被一把銹鎖鎖上,只有那只曾與他整日相伴的老黑貓還在原處轉悠,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去,還有回來的一天。但生產隊已決定在適當?shù)臅r候將哥賓的房子拆除,把這片土地作自留地分配給社員。</p><p class="ql-block"> 盡管哥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下什么東西,但他那極度痛苦的表情仍留在劉明的腦海里。劉明心中涌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人生現(xiàn)世無享福,卻帶痛苦匆匆去。</p><p class="ql-block"> 菜地里的菜在劉明與幾位社員的辛勤護理下,呈現(xiàn)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每天都有許多新鮮蔬菜上市銷售,滿足了洛圩村及周圍村子的需求,菜地也在不斷地為生產隊增加收入。</p><p class="ql-block"> 馬燕說:“劉明是插青隊里能干活、能吃苦的好孩子,但他遲早要離開的,我們真舍不得呀。”</p><p class="ql-block"> 馬六根說:“是的,劉明,你走后要經常回來看望我們哦!”</p><p class="ql-block"> 劉明知道她們在恭維他,他與上一屆的老插友比還有不少的差距,尤其是韋永閣、農燦群、叢玉彰等,他們都是他要學習的榜樣。插隊幾年,他收獲的東西真不少,學到了在書本中學不到的知識。每天和馬燕她們朝夕相處,離開她們真有些舍不得。他還想繼續(xù)聽馬燕講隊里的趣聞軼事呢,如果把這些趣聞軼事和自己在這里插隊的經歷寫成一本書那多有趣啊。</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說道:“那我就最后一個離開吧。這里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你們都是我的親人,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們的?!?lt;/p><p class="ql-block"> 話音剛落,她們就鼓起掌來。</p><p class="ql-block"> 的確,劉明來這里勞動鍛煉后,身體比過去健壯了許多。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唇和下巴長出了絨絨的胡子,每隔三四天都要刮一次胡子。他體重增加了十多斤,身高多了五公分,成為一個一米七左右的英俊小伙子了。他每天精力充沛,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他有健康的膚色,結實的肌肉,硬朗的身軀,這和他過去的文弱書生的模樣截然不同。他再也不怕推不動裝滿木薯種的手推車了,剛來插隊時的驚險一幕不會重演。他覺得插隊這幾年有失也有得。他在生活的辛酸里浸泡著的同時,也在生活的陽光中茁壯成長?,F(xiàn)在他感到很滿足,也無怨無悔,對未來的生活充滿著信心。</p><p class="ql-block"> 招工的消息紛至沓來,縣汽車總站、縣交通局、縣糖廠、縣食品公司、縣糧食局、縣飲食服務公司等很多單位相繼來招工,閑等了許久的插友們都歡快地接受了單位的招工,走了一批又一批。而劉明卻不慌不忙,他還想再等一等。一些離隊的插友對劉明的行為很不理解,按理說是劉明先來的,理應是劉明先走。難道他想在這里待一輩子?或許他患上神經病?不不,除這事以外,其他方面他都很正常。</p><p class="ql-block"> 這天上午,陽光明媚,劉明汗流浹背地澆著地壟上綠油油的青菜。</p><p class="ql-block">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劉明!劉明!”他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農燦群和謝秀琴。</p><p class="ql-block"> “哎呀,是你們倆???”劉明驚訝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說:“是的,我們找你有事?!?lt;/p><p class="ql-block"> “你們不必過來,這里的地太濕,我過去吧?!眲⒚魈糁胀?,赤著沾滿泥漿的雙腳。</p><p class="ql-block"> “劉明,你愿意為供銷部門服務嗎?”農燦群笑著對他說道。她還是原來的裝束,左手戴上了一只時髦的手表,右肩掛著個掛包,顯得更加干練。</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已經結了婚,比原來胖了許多,她臉上也掛滿笑容,手上還提著個手提袋。</p><p class="ql-block"> 他一直在等著她們來招工,現(xiàn)在果然等來了好消息,便毫不猶豫地說:“我愿意?!?lt;/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說:“要經常下鄉(xiāng)送貨。”</p><p class="ql-block"> 劉明說:“我服從領導安排,愿意為農業(yè)生產服務?!?lt;/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說:“平陽村供銷社正缺人,我們是為平陽村供銷社招工來的。”</p><p class="ql-block"> 平陽村位于縣城至洛圩村的半道上,距洛圩村和縣城都是十幾公里。他對這地方的印象好極了,每次往返途中都會從車窗欣賞那里的景色。那里生長有許多芒果樹、扁桃樹,每到七、八月份,嘿嘿,香甜的芒果、扁桃讓你吃個夠。而且,只要有一輛自行車就能每天往返于平陽村和縣城之間。于是劉明興奮地說道:“那里近縣城,又近洛圩村,更近右江河,工余時間可以游泳、垂釣,還有芒果吃,對我來說,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的地方了。”</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說:“剛才我們去找隊干了解了你的情況,這里的菜地收入連年創(chuàng)新高,你也付出了辛苦的勞動。你在這里的表現(xiàn)不錯,特別是現(xiàn)在的插青們心思都不在這里了,你還在埋頭苦干,站好最后一班崗,經受了考驗。這樣吧,我們接收你,我們就需要像你這樣踏實肯干的人。”</p><p class="ql-block"> 此時,正忙著處理剛買回來的菜種的歐叔,見狀也對劉明說道:“你可以不做工了,和她們一起走吧?!闭f著,他摘下眼鏡,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可能是不舍得劉明離開吧。</p><p class="ql-block"> 劉明答道:“好的,歐叔,這片菜地的水我淋得很足,你們可隔些日子再淋吧?!?lt;/p><p class="ql-block"> 歐叔說:“我正在忙,你放心走吧?!彼押芏嗖朔N放進簸箕里,趁著好日頭拿出來晾曬。他把摘下的眼鏡重新戴上,搖了搖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后又埋頭干他的活。</p><p class="ql-block"> 劉明到工棚放好了工具,再次轉身望了一眼這片他摯愛的土地:在陽光下,被他淋過水的菜葉上的水珠折射著點點亮光,濕濕的地上留有他無數(shù)的腳印。</p> 第八十一章才女贈詩 <p class="ql-block"> 劉明來到水渠邊洗凈手腳,穿好鞋子,便與她們到公路邊等回紅城的班車。在等車中,謝秀琴從手提袋里取出一本書遞給劉明,說:“這是我新出版的詩集,贈給你留念吧。”</p><p class="ql-block"> 劉明雙手接過書,高興地說:“秀琴姐你太好了,送我詩集的事你還沒忘記呢,謝謝你,我要好好地學習,爭取將來也做一個像你一樣的詩人?!?lt;/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說:“很好嘛,你也有不錯的文化基礎,也會寫歌詞。我把近年來所作的詩都集中了起來,其中有一些可作歌詞,如有不妥的地方請你多多指正?!?lt;/p><p class="ql-block"> 劉明忙說:“哪里,哪里?!彼屑毜乜粗鴷姆饷?,印刷得十分精美,書名是《家鄉(xiāng)的鳳凰樹》;封面畫著一棵盛開著火紅花朵的鳳凰樹,有一位女青年在樹下讀書,好像這位女青年就是作者,她的青春與這棵火紅的鳳凰樹融合在一起了,多么浪漫又多么富于想象。又翻看書里的內容,見到了其中一首詩,便輕聲地朗讀了起來:</p><p class="ql-block">《鳳凰樹之歌》</p><p class="ql-block">春天你身披綠衣,</p><p class="ql-block">醉笑在煦風里。</p><p class="ql-block">夏天你怒放著熱情,</p><p class="ql-block">猶如燃燒的青春。</p><p class="ql-block">秋天你鉛華洗盡,</p><p class="ql-block">把來年的能量孕育。</p><p class="ql-block">冬天你卸下鱗甲,</p><p class="ql-block">化為泥土和根唇齒相依。</p><p class="ql-block">啊,家鄉(xiāng)的鳳凰樹,</p><p class="ql-block">五月是你驕傲的日子。</p><p class="ql-block">你穿上新娘的嫁衣,</p><p class="ql-block">笑靨的臉龐,</p><p class="ql-block">映紅了天地。</p><p class="ql-block">高高的迎龍山,</p><p class="ql-block">濤濤的右江河,</p><p class="ql-block">都在為你癡迷。</p><p class="ql-block">啊,家鄉(xiāng)的鳳凰樹,</p><p class="ql-block">五月你浸泡在幸福里。</p><p class="ql-block">多少情侶為你沉醉,</p><p class="ql-block">蜜蜂親吻你的臉龐,</p><p class="ql-block">蝴蝶紛飛在你的懷里,</p><p class="ql-block">風也癡情,</p><p class="ql-block">雨也留戀,</p><p class="ql-block">就連鳳凰也驚艷你的美麗。</p><p class="ql-block"> 詩念完了,劉明連連稱贊詩寫得好,還說它可以作為歌詞,甚至可以找人為它譜曲。謝秀琴說,她對家鄉(xiāng)的鳳凰樹十分有感情,這是她寫的第二首有關家鄉(xiāng)的鳳凰樹的詩,但直接作歌詞還需斟酌。謝秀琴說對她知青集體前那棵苦楝樹同樣擁有感情,并為它寫了一首詩。劉明往下翻,果然看到了這首詩:</p><p class="ql-block">《心中的苦楝樹》</p><p class="ql-block">心中的苦楝樹,</p><p class="ql-block">根系在貧瘠的土壤里。</p><p class="ql-block">依偎在大地母親的懷抱,</p><p class="ql-block">吟唱著青春的頌歌。</p><p class="ql-block">雖然你沒有鳳凰樹花開的艷麗,</p><p class="ql-block">沒有松柏四季常青的高傲。</p><p class="ql-block">但春風里你花開溫馨,</p><p class="ql-block">雷鳴中你迎風舞蹈。</p><p class="ql-block">秋天豐碩了果實,寒冷中你期盼春的懷抱。</p><p class="ql-block">不挑剔命運的安排,</p><p class="ql-block">不懼怕雪電風暴。</p><p class="ql-block">“苦戀”著牽掛你的親人,</p><p class="ql-block">“苦練”著扎根人的智慧和膽識。</p><p class="ql-block">啊,苦楝樹,</p><p class="ql-block">等待著那一天,在陽光明媚的日子,</p><p class="ql-block">花兒再開,果兒再結,</p><p class="ql-block">化作甘露灑遍祖國的大江南北。</p><p class="ql-block"> “寫得太美了,文筆真好,心中的苦楝樹其實就是我們這一代插過隊的人。在寫詩方面,我一定要好好向秀琴姐學習。”劉明再次陶醉在謝秀琴的詩里。</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謙虛地說:“我們都愛好文藝,要互相學習,才能共同進步?!?lt;/p><p class="ql-block"> 她還提醒劉明,要想寫好詩,一定要多讀多寫,多體驗生活。她還說她從小就有立志當詩人、作家的愿望,但“文革”后耽誤了許多讀書的時光,沒有機會到大學深造,不過凡事有失也有得,這里的插隊生活雖然艱苦,但同時也磨練了意志,使人變得堅強,增加了戰(zhàn)勝困難的勇氣,也為文藝創(chuàng)作提供了取之不盡的生活素材。所以在這里插隊也是人生的一筆寶貴財富。如果自己沒有到這里來插隊鍛煉,也許還是一個弱女子,等自己慢慢老去的時候,就要把這段經歷寫成一本書,留給子孫后代,這樣人生才有意義。當然書中會寫到鳳凰樹和苦楝樹。劉明覺得謝秀琴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停地點頭。他想,這里的插青生活已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文學的種子,今后定會生根發(fā)芽,生長成一棵長青不老的苦楝樹。</p><p class="ql-block"> </p> 第八十二章再見,苦楝樹 <p class="ql-block"> 農燦群在一旁一直在注視著他們,稱贊道:“秀琴姐是個勤奮好學的女詩人,靈感非凡的文學愛好者?!苯又鹱笫挚戳丝词直?,說:“既然大家對這里都有感情了,想當詩人、當作家,現(xiàn)在也才十點多鐘,離我們回去還有點時間。離開小隊幾年了,我們再去看一看老地方,看一看苦楝樹吧,說不定對以后寫詩、寫文章都會有用的,寫作的靈感都是來自對生活的無限眷戀嘛?!?lt;/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也附和道:“好呀,幾年美好的青春時光,很值得我們再去回味回味,這里是我們今后還要來的地方?!?lt;/p><p class="ql-block"> 劉明覺得她們的話說到自己心坎上了,也說道:“是啊,我們人生中最美麗的青春時光留在了這里,我們一起去看一看吧。”</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沒有答話,但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也許她又想起那幾年知青生活……</p><p class="ql-block"> “你到供銷社工作,得回去向家里人匯報,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這是你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情啊?!甭飞希r燦群嚴肅地對劉明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的,但我到供銷部門工作他們是不會反對的?!眲⒚髡f。</p><p class="ql-block"> “因為我們單位招工的指標來得遲,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才來。我們以為你已經招工離開了這里,想不到你還在?!鞭r燦群說。</p><p class="ql-block"> “來招工的單位不少,但都不合我意。我在等你們,我想和你們在一起呢。”劉明微笑地說著。</p><p class="ql-block"> “你說的是真的?。俊鞭r燦群閃著她那雙大眼睛望著劉明問道。</p><p class="ql-block"> “真的!”劉明斬釘截鐵地答道。</p><p class="ql-block"> “等體檢、政審的手續(xù)辦好,我們就來接你?!鞭r燦群說。</p><p class="ql-block"> “我最大愿望就是能與你們一同工作,有你們的幫助我會進步得更快?!眲⒚髡f。</p><p class="ql-block"> “你要有長期在農村工作的思想準備?!鞭r燦群認真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這么多年的插隊生活使我得到了鍛煉,我已習慣在農村生活了。”忽然劉明想起了叢玉彰,便問道:“很久不見叢玉彰姐了,她現(xiàn)在怎樣了?”</p><p class="ql-block"> “她也在農村基層工作,但現(xiàn)在她在休假中。”謝秀琴說道。</p><p class="ql-block"> “她已經結婚了,丈夫是部隊的干部,她當上了軍屬,最近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鞭r燦群補充道。</p><p class="ql-block"> “太好了,我們既是插友又是同事了。我有時間一定去看看她,逗一逗她的寶貝兒子。”劉明也高興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三人邊走邊談,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那棵熟悉的苦楝樹下。陽光穿過濃密的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當年他們圍坐讀書時,從屋頂縫隙漏下的那縷晨光。樹干粗壯如柱,樹皮皸裂如歲月刻下的皺紋,每一道都藏著一段無人知曉的低語。風一吹,整棵樹便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他們久別重逢的腳步。</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指著枝頭,聲音輕快:“你們看,樹枝上結出了一顆顆青黃色的小果子?!?lt;/p><p class="ql-block"> 那些果子如豆粒般大小,藏在葉間。劉明仰頭望著,心頭一震:“往年它只開花,不結果,這是我第一次見它結果?!?lt;/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輕輕撫過樹干,像是在撫摸一段舊時光:“這棵樹已在這里生長了好多年,真舍不得離開它?!?lt;/p><p class="ql-block"> “是啊,”農燦群低聲道,“這里的插青們對這棵樹都有很深的感情吧,臨走時會依依不舍的?!?lt;/p><p class="ql-block"> 謝秀琴忽然笑了,眼里閃著詩意的光:“你們看,它的樹枝就像伸出的手,擁抱著我們的到來;結出的果子像禮物,喻意著我們將來事業(yè)有成,開花結果?!?lt;/p><p class="ql-block"> 劉明忍不住鼓起掌來:“秀琴姐真不愧是詩人,說出來的話就是與眾不同?!?lt;/p><p class="ql-block"> “它是一棵青春之樹,”農燦群望著樹冠,聲音溫柔,“還會在這里守候著這排土坯房,我們永遠不要忘記它。”</p><p class="ql-block"> “對了,劉明,”謝秀琴忽然轉身,“你記得要為我們演唱《苦楝樹之歌》,這是對它最好的懷念。”</p><p class="ql-block"> 農燦群眼睛一亮:“到時我要好好欣賞這首歌,劉明,到時你要盡情地歌唱啊?!?lt;/p><p class="ql-block"> 劉明點點頭,喉嚨卻有些發(fā)緊。那首歌的旋律早已深深刻進記憶,像夏夜的風,像雨后的泥香,像某個傍晚楊少娟哼唱時的嗓音——清亮、微顫,帶著一絲羞澀。他仿佛又聽見了,那歌聲從樹梢飄落,落在他年少的心上。</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李家強曾在樹下談他青春的故事,劉日銘在書下為他繪畫,羅小平在樹下傾情的演唱,馬文超在樹下的精湛琴聲,想起大家臨別樹下時留下的肺腑之言,那些日子,苦楝樹是唯一的見證者。它不言語,卻把每一滴汗水、每一聲笑語、每一次沉默都收進年輪里。</p><p class="ql-block"> 如今,插友們都要走了。劉明緩緩走近樹干,伸手環(huán)抱住它,粗糙的樹皮貼著他的臉,風又起了,樹葉嘩嘩作響,像掌聲,像回應,像一聲悠長的嘆息。</p><p class="ql-block"> 劉明想等自己參加工作后再來看看這棵苦楝樹,看看這排土坯房,還有這里的山、這里的水,以及這里曾和他朝夕相處的社員們。劉明已與這片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因為在他的青春里曾經有朵暗戀之花在這里悄然盛開……馬上就要走了,劉明緊緊地擁抱苦楝樹,用臉貼在樹上,親吻著它,輕輕對它說:“再見,苦楝樹;再見,我曾經的蹉跎歲月?!?lt;/p> 第八十三章 姐妹情長 <p class="ql-block">  夜幕已降臨,除劉明的房間燈還亮外,還有五號房的燈光也亮著,也透著一股香水氣,其他房間都黑暗了,他們經招工已離去。五號房的李軍經招工去糖廠,覃娟經招工去飲食服務公司,明天他們也將離去。離去前夜,她們在房間聊起了悄悄話。</p><p class="ql-block"> 李軍對覃娟說:“據(jù)說小吳招工到了郵電局是嗎?”</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是的,前幾天你不在,他臨行前來看我。我已告訴他我將到飲食服務公司。他沒有意見?!?lt;/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小吳不錯啊,他對我們也很有禮貌的,那天在粉店吃粉,他還主動的幫我要凳子讓我坐,他自己沒有去另外找?,F(xiàn)在他去了郵電局,這單位也不錯?!?lt;/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是的,但他的嘴巴沒有鐘偉科那么甜?!?lt;/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你這小美人就得男人愛,但小吳要比鐘偉科踏實,你選擇小吳對了,鐘偉科嘛,與他做一般朋友還可以,他就是逢場作戲的老手?!?lt;/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不過他也有好的一面,他也幫我許多,也應感謝他?!?lt;/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是的,人嘛,但應感恩還是要感恩,但感情嘛,界線一定要分明?!?lt;/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不過現(xiàn)在他知道我與小吳好,他也漸漸冷淡我了,據(jù)說,他與高平的益益關系不錯?!?lt;/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他嘛,最終與誰還不清楚呢。另外,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與我在菜地的劉明,好高騖遠,他想追楊少娟,但人家考上大學了,他考不上,看來楊少娟不會與他的,他癡心夢想了”</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姐姐,你是不是與劉明在菜地了,聊得來,可否也有這意思?”</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他嗎?我才不會,他算老幾啊,好男人多的是,請你不要把他與我連在一起,絕對沒有這回事?!?lt;/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我發(fā)現(xiàn)我們四隊美女多多,都是美人坯子,姐啊,你也好漂亮,身材也好,都是人見人愛的美人,要不,我?guī)湍憬榻B一個,包你滿意。”</p><p class="ql-block"> “哎呀,你能介紹好的給我?我才不相信?!?lt;/p><p class="ql-block"> “姐啊,咱們姐妹一場,我那能用這等事來開玩笑呢?”</p><p class="ql-block"> “你說說,你能介紹誰給我?”</p><p class="ql-block"> “他嘛,有個好工作,家庭也不錯,我們還是親戚呢,人挺帥氣的,如果你與他好了,我們可是親上加親了?!?lt;/p><p class="ql-block"> “是嗎?那就聽你的?!?lt;/p><p class="ql-block"> 夜風從窗縫里鉆進來,帶著點初夏的涼意,吹得五號房的木板床上的蚊帳嘩啦作響,像是在應和著兩個女孩低低的絮語。李軍盤腿坐在床上,手里拿著針線,織著毛線衣剩下的最后一邊袖子:“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嗎?”</p><p class="ql-block"> 覃娟靠在墻邊,手里捏著一張沒寫完的信紙,輕輕點了點頭:“就幾件衣服,還有你送我的那條藍布裙,我特意留到最后才疊進去。”</p><p class="ql-block"> 李軍笑了:“那可是我攢了三個月布票才換來的,你可得穿久點,你以前送我的碎花襯衣我覺得挺合身的,我母親還夸過這衣服不錯。”</p><p class="ql-block"> “哪能不穿久?這可是咱們五號房的‘姐妹信物’?!瘪暌残α耍劾飬s泛起一點濕光。</p><p class="ql-block"> 屋外的村狗久不久還在叫,遠處的曬谷場空蕩蕩的,只剩幾根竹竿孤零零地立著。覃娟與其他插友曾在那里一起翻曬稻谷,一邊揮著木耙,一邊唱著知青點里傳開的小調,在那遙遠的地方。那時候,日子雖苦,卻像曬透的谷子,金燦燦的,有股踏實的香氣。</p><p class="ql-block"> “你還記得不?去年冬天,我發(fā)燒到三十九度,是你半夜背我去衛(wèi)生所,路上摔了一跤,膝蓋都破了?!瘪甑吐曊f。</p><p class="ql-block"> “嗐,那算啥,我們姐妹同甘共苦,也算煞到頭了?!崩钴姅[擺手,語氣輕快,卻在黑暗中悄悄握緊了覃娟的手。</p><p class="ql-block"> 招工的消息來得突然,像一場春雨,打濕了知青點的平靜。有人歡喜,有人沉默。李軍和覃娟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分到同一個地方,可命運偏偏開了個小差——一個去了糖廠,一個進了飲食服務公司,兩地相隔有十多公里,不能朝夕相處。</p><p class="ql-block"> “以后我們見面難了,沒有那么多時間相處了。”覃娟的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p><p class="ql-block"> “同在紅城,可又不是見不著?!崩钴娕牧伺乃募?,“星期日我一定去你那兒,你是搞飲食行業(yè)的,你請我吃一碗肉絲面,芒果龍眼熟時我買來與你共享?!?lt;/p><p class="ql-block"> 覃娟終于笑了:“你呀,一說到吃的就精神?!?lt;/p><p class="ql-block"> “人要走了,心就散了。”覃娟又嘆口氣。</p><p class="ql-block"> “可情分不會散。”李軍認真地說,“就像咱們五號房的電燈雖然要熄滅了。但只要心里記得,就永遠是姐妹?!?lt;/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遠處又傳來幾聲狗叫,接著又歸于寂靜。覃娟把那封沒寫完的信折好,塞進枕頭底下:“等安頓下來,我一定給小吳寫完這封信,一字一字地寫好?!?lt;/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小吳長得一表人材,身高也達一米七吧,只要是他不花心,人忠厚老實,會疼愛老婆顧家,這樣的男人是好男人,你的眼光不錯嘛?!?lt;/p><p class="ql-block"> 覃娟說:“鐘偉科也不錯,他為人家想得很周到,那天在野外做工,突然下大雨,他寧愿自己挨淋,都把他的雨衣給我用,還說他抵抗力很好,不會得感冒呢,當時我好感動。”</p><p class="ql-block"> 李軍說:“他人心好,這只是插友間的友誼而已,但請你不要多心?!?lt;/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