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斐两诳笨顺堑那镆庵小_@座被稱作“北美直布羅陀”的古城,仿佛一位披著斗篷的老紳士,靜靜佇立在圣勞倫斯河畔。天氣如同孩童的臉,忽晴忽雨,陽光與冰雹交替登場,一日之內(nèi)竟變幻八次,令人猝不及防??烧沁@份不可捉摸,讓整座城市多了幾分靈動與詩意。</p> <p class="ql-block"> 懸崖之上是上城,石砌城墻圍起的是信仰與權(quán)力的殿堂;懸崖之下是下城,港口邊的老屋依偎在斜坡上,炊煙裊裊。纜車緩緩穿行于高低之間,像一根細(xì)線串起了兩個時空。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巷里,秋風(fēng)吹落一片楓葉,正好落在肩頭——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為什么人們說這里是“河流變窄處”,因為心,在這里也不自覺地收攏了。</p> <p class="ql-block"> 陰云低垂,古老的石砌城堡在灰白天空下顯得格外肅穆。綠色的尖頂塔樓刺破天際,拱門深處仿佛藏著百年前的秘密。金黃的樹葉從頭頂垂落,像是時光不經(jīng)意撒下的碎金。腳手架與防護網(wǎng)提醒我們,這座沉默的巨人仍在呼吸,在修繕中延續(xù)它的尊嚴(yán)。一輛黑色汽車靜靜地停在門前,像某個歸人未盡的旅程。我站在遠(yuǎn)處凝望,仿佛看見一個時代正緩緩轉(zhuǎn)身。</p> <p class="ql-block"> 秋日的城堡,總帶著一種莊重的美。橙紅的樹葉如火焰般燃燒在枝頭,藍(lán)天白云作背景,整座建筑宛如從油畫中走出。風(fēng)起時,落葉旋舞,仿佛整座城都在低語。我不知它見證過多少悲歡,但在這一刻,它只是秋天的一部分,靜默而輝煌。</p> <p class="ql-block"> 我們在蒙特倫西瀑布前合影,寒風(fēng)裹挾著水霧撲面而來,每個人都縮著脖子笑得燦爛。瀑布從高崖傾瀉,轟鳴聲震徹山谷,而我們的笑聲,也隨著風(fēng)飄進了那片金黃的林海。那一刻,寒冷不算什么,鏡頭定格的是溫暖的人間煙火。</p> <p class="ql-block"> 告別魁北克,我們再次馳上楓葉大道,自駕五百一十公里,從魁北克奔赴千島湖。沿途秋色如潮水般涌來,森林由綠轉(zhuǎn)黃,再染上橙紅。千島湖果然名不虛傳,一千八百多個島嶼星羅棋布,湖水碧藍(lán)深邃,寧靜得讓人忘了時間。加拿大一側(cè)的金斯頓碼頭,是通往這片秘境的入口。乘船繞湖一圈,五個小時恍如穿越夢境。</p> <p class="ql-block"> 乘船橫跨美加邊界,湖面開闊,水天一色。午后登上觀景臺,俯瞰千島如珠玉散落藍(lán)綢之上,不禁想起昆明大觀樓那句:“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喜茫??臻煙o邊。” 此刻雖非滇池,卻也有同樣的豪情與蒼茫。秋風(fēng)拂面,心也隨之遼闊起來。</p> <p class="ql-block"> 湖中小島之上,一座石砌豪宅隱現(xiàn)于松林之間,草坪修剪得齊整,一座不到十米的小橋輕輕搭向另一座島——那是世界上最短的跨國橋。傳說曾有一位汽車總裁,因島上太小而買下兩國土地,橋中央插著意大利國旗,因為他本是異鄉(xiāng)人。夫妻爭吵時,他便過橋“出國”散心。聽來荒誕,卻又透著一絲浪漫:原來最短的橋,也能通往心靈的避難所。</p> <p class="ql-block"> 千島湖上還有一座“愛情古堡”,建于心形小島之上。百年前,一位富豪為愛妻建造此堡,還未完工,愛人卻已離世。他悲痛罷工,終身未再登島。如今城堡依舊,只是當(dāng)年的誓言沉入湖底,唯有秋葉年年如約而至,紅得灼眼,像是替那段未盡之情繼續(xù)燃燒。</p> <p class="ql-block"> 霜重葉愈紅,千島湖的楓林在冷冽中愈發(fā)濃烈。陽光穿過紅葉,光影斑駁,仿佛每一片葉子都在發(fā)光。這不是凋零,而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極盡絢爛輝煌,然后安然落下。</p> <p class="ql-block"> 飛舞的秋葉,隨風(fēng)翩然,像一場無聲的舞蹈。它們旋轉(zhuǎn)、飄落,不悲不怨,仿佛早已與大地簽下輪回的契約。我駐足林間,看這一季的繁華落幕,心中竟無一絲傷感,只覺生命原本如此:自在地長,熱烈地活,優(yōu)雅地謝,悄然地落。還有什么遺憾和悔恨呢?!</p> <p class="ql-block"> 我們繼續(xù)駕車穿行在楓葉大道上。公路蜿蜒向前,兩旁是金黃與橙紅交織的森林,遠(yuǎn)處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車輪碾過落葉,沙沙作響。這一刻,旅途本身成了風(fēng)景。</p> <p class="ql-block"> 我們驅(qū)車三百五十公里,從千島湖經(jīng)金斯頓返回多倫多。一路上秋色依舊,公路如帶,纏繞在山林之間。后視鏡里的楓林漸漸遠(yuǎn)去,但那份絢爛,已深深印在記憶里。</p> <p class="ql-block"> 清晨,我們抵達尼亞加拉瀑布。秋日的瀑布,不像夏日那般清秀,反倒如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水流奔騰而下,水霧升騰,一只鳥掠過霧中,身影模糊卻自由。兩岸楓葉正紅,倒映在激流中,仿佛整條河都在燃燒。</p> <p class="ql-block"> 十六年前我曾在在美國看過這瀑布,今日從加拿大一側(cè)再遇,方知何為壯觀。登高至觀瀑塔,俯瞰河水如野馬脫韁;乘游輪駛近水簾,全身濕透卻大笑不止;走入瀑布背后的水簾洞,聽 thunderous 的轟鳴在耳畔炸裂。一天下來,不過窺見冰山一角。原來大自然的壯美,從不容人輕易窮盡。</p> <p class="ql-block"> 尼亞加拉河畔,秋風(fēng)颯颯。沿河而行,紅葉如火,小鎮(zhèn)靜謐。酒莊里一杯冰酒入口清甜,舌尖微顫,是秋天最后的溫柔。Chris 和虹姐在此與我們匆匆話別,歸期未定,唯約明年成都再見。風(fēng)起時,一片楓葉落在肩頭,像一句未說完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 我們換租了一輛韓國KIA的七座SUV,開啟了一場說走就走的自駕賞楓之旅。車子寬敞舒適,后備箱塞滿了相機、外套和旅行箱包,仿佛也載著我們對秋日楓情的滿心期待。沿著安大略省蜿蜒的公路一路前行,車窗外的楓林如火如金,層層疊疊地燃燒在山野之間。我們先后探訪了多倫多的幾處文化地標(biāo)—一卡薩羅瑪古堡、皇家安大略博物館、CN電視塔、多倫多大學(xué)和安大略美術(shù)館,每一步都踏在歷史與藝術(shù)的回里,而每一眼,都不離這秋日最動人的主角——楓葉。</p> <p class="ql-block"> 卡薩羅瑪古堡靜立在城市高處,像一位披著紅楓斗篷的貴族遺夢。這座百年前工業(yè)巨子為愛妻建造的“山中宮殿”,如今仍藏著98間華美房間、幽深隧道與隱秘暗道。我們沿著石階走入塔樓,從拱窗望出去,整座城市被秋色溫柔包裹,遠(yuǎn)處湖面泛著碎金般的光。那一刻忽然明白,所謂浪漫,不只是磚石堆砌的城堡,更是時間與自然共同寫下的情書。</p> <p class="ql-block"> 登頂CN電視塔的那一刻,整個多倫多在腳下鋪展成一幅流動的油畫。553米的高空,風(fēng)從四面八方涌來,玻璃電梯如飛碟般穿梭云間,僅58秒便將我們送上城市之巔。俯瞰下去,安大略湖如鏡,楓林如焰,街道如絲線般交織。遠(yuǎn)處小鎮(zhèn)的屋頂在秋陽下泛著暖光,仿佛時間也慢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 陰歷九月十五,我在明霞姐家的露臺上仰望夜空。一輪圓月高懸,清輝萬里,仿佛能照見所有思念。那一刻,我不在異鄉(xiāng),而在故鄉(xiāng)夢之中。</p> <p class="ql-block"> 而真正讓我心頭一震的,是皇家安大略博物館里那幅來自中國山西的元代壁畫——《彌勒佛說法圖》。它靜靜懸掛在展廳中央,十一米長的畫卷上,佛光流轉(zhuǎn),菩薩低眉,仿佛仍能聽見七百年前寺廟中的梵音裊裊。誰能想到,這幅本應(yīng)守護在黃土高坡上的瑰寶,竟漂洋過海,在異國的玻璃柜中重獲新生?更令人唏噓的是,它的故鄉(xiāng)興化寺已在戰(zhàn)火中化為廢墟。站在畫前,竟有種跨越山海的鄉(xiāng)愁悄然涌上心頭。</p> <p class="ql-block"> 秋高氣爽,陽光溫柔得像老友的問候。我們驅(qū)車前往親友居住的Lauralynn Cres和 Grangemill Cres社區(qū),那里小徑幽靜,楓樹成行,落葉鋪成一條條金紅相間的地毯。孩子們在院子里追逐嬉鬧,老人坐在門前曬太陽,連狗都懶洋洋地趴在臺階上打盹。我們在公園里與曾經(jīng)的電臺同事周淑文重逢,笑聲在林間回蕩;又與移居多年的小林哥一家合影,快門按下的一瞬,仿佛定格了時光的溫度。親情與友情,在這個楓葉最艷的季節(jié)里,比任何時候都更顯珍貴。</p> <p class="ql-block"> 午后,我們順道走進了位于CN塔旁的加拿大里普利水族館。穿過一條長長的透明隧道,頭頂與兩側(cè)盡是游弋的鯊魚、海龜與五彩斑斕的熱帶魚,仿佛置身海底夢境。孩子們興奮地指著玻璃外的水母,它們在幽藍(lán)燈光下如精靈般漂浮,輕盈而神秘。這現(xiàn)代感十足的水下世界,與外面滿目秋色形成奇妙對比一-一邊是生命的靜謐深邃,一邊是季節(jié)的熱烈奔放,而我們,恰好站在兩者之間。</p> <p class="ql-block"> 漫步多倫多大學(xué)校園,古老的哥特式建筑與現(xiàn)代教學(xué)樓交錯林立,書卷氣與秋意一同彌漫在空氣中。學(xué)生們抱著書本穿行于楓樹之間,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仿佛知識與自然在此達成了某種默契。這所始建于1827年的學(xué)府,曾是國王學(xué)院的延續(xù),如今仍是無數(shù)夢想的起點。我坐在草坪邊的長椅上,看著陽光透過楓葉酒在一本翻開的詩集上,忽然覺得,旅行的意義,不只是看風(fēng)景,更是讓心在陌生的土地上重新蘇醒。</p> <p class="ql-block"> 安大略美術(shù)館里,畢加索的線條、凡高的筆觸、高更的色彩一一掠過眼簾,但最打動我的,仍是那些靜靜陳列的本土藝術(shù)一一描繪楓林秋色的油畫,用楓木雕刻的圖騰,甚至以楓糖為媒介的裝置作品。原來,這片土地對楓樹的愛,早已深入骨髓,化作文化的底色。走出美術(shù)館時,夕陽正把整條街道染成琥珀色?</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如花的秋葉,無塵的秋水,如訴的秋雨,如歌的秋風(fēng)……,楓情萬種,秋意正濃,在魁北克的天高云淡里,在安大略的湖光山色間,我們感受到了生命的節(jié)律和悄然的歸宿。<span style="font-size:18px;">加?xùn)|三千公里賞楓自駕之旅,不只是眼睛的盛宴,更是心靈的歸途。</span></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最后一片楓葉輕輕落在引擎蓋上,我們的三千公里楓葉長廊緩緩合卷。這趟旅程教會我們:最美的風(fēng)景永遠(yuǎn)在下一個彎道后。縱使楓葉飄零,山河依舊在低語——明年秋天,路上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