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穆水清波</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南軒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去廉首，只因了朋友的一句話“廉首村是穆水和交溪的交匯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村里，一眼望去，可以感到蒼茫大陸向東南緩緩延伸，直到一頭沒入江流。田間地里，水稻、蔬菜還有茉莉一直漫到山腳、河岸，青灰色的天宇籠蓋茫茫大地，盡顯田野的廣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信步走到“廉首村文化主題公園”，見遠處杵著個六角涼亭，棕紅頂蓋，白色柱欄，格外引人注目。亭子名“聽潮亭”，臨風面江，樹木掩映；亭邊有一石碑，上鐫《聽潮亭賦》：“聽潮亭，聽潮亭，潮來潮去永不停。廉水賽江潮相匯，千船萬舶乘潮行。……”落款“張炯”，突然想起廉首正是鄉(xiāng)賢張白山、張炯的故里。這便令我起了點感慨：廉首，這常人不經(jīng)意的穆水、交溪交匯處，竟隱藏了一脈書卷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站在亭中，感受江風的沁涼，思緒不寧：前賢于此遠行，飄渡悠悠穆水，那湯湯流水源自何地？潤澤過青巖褐土，滋養(yǎng)了山野萬物，是否別有意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自然，我明白穆水只是廣袤大地上縱橫水網(wǎng)上一道而已，也明白今古早有不少詩文就此或抒懷或敘事予以銘記，可終究還是覺得時光的厚愛以及心緒的悠然難得，況且自己不是什么文人騷客，也沒有什么動機需要自己去專程探訪，那就由著本懷漫溯一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沿溪而上，清波繞行處是唐代“開閩第一進士”薛令之的故鄉(xiāng)——廉村。此地有“三廉”即廉村、廉水、廉嶺，琢磨其稱謂由來的故事，會讓行人不知不覺慢了腳步輕了交談，靜心感受著那保護完好的官道、青墻、庭院和飛檐所溢出的清涼、靜穆、溫煦以及清揚，怕因某種輕慢，攪擾了這千年古村獨有的靜謐與整肅。村中有口井，泉水至清至冽，村民說這是薛令之少時常喝的井水，喚作“聰明泉”，飲過的人都會變得睿智明理。難以免俗的我也汲水而飲，頓覺甘甜潤口，沁人心脾，心想難不成真的可以清神開慧？堡外石徑蜿蜒，廉水漾波，清可見底。下意識的以為，村里那口井的泉脈應(yīng)是聯(lián)通這悠悠碧溪了，否則千年來怎會不增不減地清冽著？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溪畔沙洲，油菜花黃燦燦地耀眼，襯了周圍的翠綠，也熏了來訪者的心情。更有嬌娃麗人在花中、水邊展姿弄影，笑聲不停。眼看這方景致，隱然覺得生命美麗的飛揚和符號記載的凝滯。廉村古樸，而廉水仍然生機煥發(f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梧溪，是穆水蜿蜒而過的驛站。流經(jīng)此地，碧溪顯得深沉和緩，宛若山鄉(xiāng)樸實的農(nóng)人，拂了溪石，灌了田地，澆了菜畦，揉了衣裳，才歇了口氣，又殷勤地將松、樟、榿、櫟、榆、竹等喚起，催促著利用大好春光蓬蓬勃勃地拔節(jié)長身，更傾心護著柿、柚、茶，月季、玫瑰、油菜花，讓一切都茂盛著、奔放著，在光風中散著幽香，香了郊野香了時節(jié)。有那么一陣子，我會覺得這一帶的穆水似乎含有靈性，對周圍的山野和村莊特別的親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趕上天光晴明，此地除了花香四溢、蜂回蝶舞，還可見柿樹下、柚子樹旁常有休憩的農(nóng)人扇動斗笠交談著些什么，那揚落的汗氣和著辛辣的香煙、爽朗的笑聲，飄到樹頂，蕩到穆水。此時要是聽到一段粗獷的謠歌，那更有一番風味了。現(xiàn)今，梧溪已是家鄉(xiāng)“柿子節(jié)”的勝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離開梧溪再過了一段路，就到了千年古鎮(zhèn)穆陽。穆水，是穆陽溪的別名，自然和穆陽有關(guā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穿行在“石馬兜”“巷頭”，回味著鄭寀、繆烈、謝翱等“穆陽三賢”的故事，似乎徜徉在那綿延千年仍濃郁的文華貞氣中。童年時，隨母親在穆陽生活過一段時間，對街坊巷道、歷史人物倒也了解一二，也常和童年玩伴嬉戲于繞行葛蘭坂的溪流，那景象令人難忘：一放學(xué)，便撒腿奔出青磚街井，彈丸般跳擲在石灘上，蹚溪戲水，摸魚漂石，滿溪嘩嘩聲淺淺韻和著波紋上亮晶晶的童音……。如若得知蘇堤某空曠地上牽引、揚起的線面，如絲如縷，玉白韌彈，乃得力于穆水的澄明與清泠，漱潄溪流將是自得還是自謙？穆水不言，仍是緩緩地拍撫著兩岸。其實，到過穆陽的旅人都知道穆水經(jīng)年累月默默滋養(yǎng)了附近的山野鄉(xiāng)村，“桃花源”虎頭、“最美葡萄溝”溪塔、“廊橋人家”玉林、“最美休閑漁村”下逢等村落，名聲日益遠播，現(xiàn)今均已形成將沿溪農(nóng)業(yè)、鄉(xiāng)村生活、民俗文化體驗相結(jié)合的生態(tài)休閑、鄉(xiāng)土文化旅游模式，每年的農(nóng)歷三月或農(nóng)歷七月，來到此地的行人都可以沉浸式地體驗樸實而溫情的鄉(xiāng)村美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千年古鎮(zhèn)臨近莽蒼大山的一帶，有村蘇堤、洋坪、南洋。到了此地，抬眼望去，翠屏橫亙，蜿蜒起伏，猶如一條巨大無際的青龍平臥憩息，而此處的穆水越發(fā)清亮，淺淺溪流在青石水草間低徊，恰如私語。是“水窮處”了吧？哪能呢？穆水之源當在青山更青處。佇立遠眺，想象那遙遠群山深處的巖罅土坑，有泉涓涓涌出，叮叮咚咚，琤琤琮琮，唱著水靈靈的童謠，隨后依著地形，或徐行漫步，或疾走快趕，徘徊迤邐，巖石點綴著它的節(jié)奏，小魚細蝦戀慕它的旋律，草木致意它的音質(zhì)，突然，從崚嶒巖崖中蹦出，翻滾激越，霧氣蒸騰，聲響綠了山谷、梯田，暖了村莊和鄉(xiāng)民。然后，匯聚一路相識相投的兄弟姊妹，成了澗成了溪成了綿延百余公里奔流不已的湯湯穆水。穆水奔流了多久？百年、千年，還是萬年？不知道。穆水自然是不需要人們?nèi)タ甲C索隱，也不需要人們景慕稱頌，它自有一種別樣的蘊藏，懂它的人完全可以舍棄三分之二的生命去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語有“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那是怎樣的一種從容、悠游和活脫??！那么，從云山襞褶中涌出的冽冽穆水呢？她滿滿地裹著草木的蔥蘢與空濛，殷殷地攜著生命的淳樸、勤勞和文慧，悠然遠行，往梧溪往廉村往廉首，和交溪相匯后，潮涌奔騰，出賽江出白馬港，直往波瀾壯闊的萬頃碧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