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6日,下午陽光斜灑在丘吉爾小鎮(zhèn)的石子路上,我沿著一條安靜的小街走向那座藏在角落里的愛斯基摩博物館。這座小鎮(zhèn)不大,卻有著“北極熊之都”和“世界白鯨之都”的稱號,每一步都踩在極地的呼吸之上。博物館外觀樸素得近乎低調(diào)——淺藍色的外墻,深色屋頂,門前一段木階通向玻璃門,旁邊立著一塊藍色標牌,仿佛只是當?shù)厝思业呐f屋改建。可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倒流千年。小小的一間展廳,卻像打開了一扇通往因紐特人靈魂深處的門。鯨骨雕刻的圖騰、皂石打磨的面具、馴鹿角雕成的獵人,每一件都帶著冰雪的氣息,靜靜講述著這片土地上延續(xù)了幾千年的生存智慧。</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前方,專注地凝視著柜中的雕刻藝術(shù)品,身影融入了這靜謐的空間。我放輕腳步,順著櫥窗里的視線望去——那些用石頭和骨頭雕琢出的動物與人臉,線條粗獷卻充滿生命力。一只石熊仿佛正從冰層中走出,獵人的眼神穿透千年風雪。我沒有移動,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住,我也隨之屏息。那一刻,我們雖無交流,卻共享著同一種震撼:這些沉默的藝術(shù)品,正在低語一個關(guān)于寒冷、堅韌與信仰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展廳的紅墻像極地晚霞般溫暖,墻上掛著幾幅畫作,描繪著雪橇穿越冰原、家庭圍坐火爐的場景。展柜里陳列著更多雕刻品——有蜷縮的幼崽,有手持長矛的獵人,還有戴著面具的舞者。我依舊佇立著,手套輕搭在柜邊,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閱讀一部族譜。我又發(fā)現(xiàn)一件小雕像特別動人:兩個人物緊緊依偎,身體線條柔和,像是母親抱著孩子,又像老者與青年相扶前行。在這片嚴寒之地,溫情從未缺席,它被刻進石頭,藏在故事里,代代相傳。</p> <p class="ql-block">一處展柜左側(cè)立著一塊藍色顯示屏,上面浮現(xiàn)出古老的符號與文字,像是某種儀式的記錄。中央是一尊雕塑,立在橙色圓柱底座上,形似人與獸的結(jié)合體,神秘而莊嚴。右側(cè)陳列著幾支長矛和石制工具,旁邊附有說明:這些曾是獵人對抗風雪、獲取食物的依靠。燈光從頂部灑下,將影子拉得很長,仿佛時間也被拉伸。我盯著那根磨得發(fā)亮的矛尖,想象它曾刺破冰層、劃開寒風,最終帶回一家人的希望。這些工具不是武器,而是生命的延伸。</p> <p class="ql-block">另一處展柜中,一塊巨大的動物骨骼橫陳其間,中央嵌著一張毛皮,上面覆蓋著一個雕刻的面具,眼神空洞卻有神。那是一種矛盾的美——死亡與藝術(shù)在此交融。右側(cè)貼著一張醒目的海報:“Protect Yourself From Carving Dust”,提醒人們雕刻雖美,卻也伴隨著看不見的風險。我忽然意識到,這些藝術(shù)品的背后,是無數(shù)雙手在寒冷中顫抖著打磨、呼吸著粉塵、傳承著文化。它們不只是觀賞物,更是用生命延續(xù)的傳統(tǒng)。</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件名為“Head with Birds(有鳥的頭像)”的藝術(shù)作品,由Terry Irgitug創(chuàng)作,1972年創(chuàng)作于Hall Beach(霍爾海灘</p> <p class="ql-block">一面木質(zhì)墻前,掛著關(guān)于藝術(shù)家Gabriel Gély的展板。左側(cè)介紹他如何將歐洲技藝與因紐特主題融合,右側(cè)是他正在雕刻的肖像畫。他低頭專注,手中握著小刀,面前是一塊未完成的骨雕。展板下方列出他的展覽與獎項,但最打動我的,是他作品中那種跨文化的共鳴。藝術(shù)沒有邊界,正如風雪無法阻隔人類對美的追求。</p> <p class="ql-block">墻上一幅從太空視角俯瞰的北極地圖鋪展開來,冰川如白色血管蔓延在藍綠大地上。北極圈清晰可見,海洋與陸地交織,寂靜而壯闊?!癗orthern Hemisphere”幾個字低調(diào)地標注在右下角。我站在它面前,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這片土地孕育了如此豐富的文化,而我們只是匆匆過客。地圖不說話,卻讓人肅然起敬。</p> <p class="ql-block">一張海報靜靜靠在地板上,上書“NUNAVUNMI INUKSUIT”,因紐特語與英語并列。背景是藍天與海洋,幾座石堆雕塑矗立在荒原上,形態(tài)各異,卻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那是古老的路標,是精神的燈塔。它們不言不語,卻為旅人指引歸途。我曾在戶外見過真正的Inukshuk,如今在館內(nèi)重逢,竟有些感動。它們是石頭,也是信使。</p> <p class="ql-block">圖中的石堆造型是因紐特人標志性的石堆雕塑——因紐克斯丘(Inuksuk)。因紐克斯丘在因紐特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最初被用作導航標志、地標,幫助人們在廣袤且地形相似的北極地區(qū)辨別方向 ,也用于傳遞信息,標記狩獵地點、重要地點等,同時它還承載著文化和精神內(nèi)涵,象征著人類的智慧和與自然的和諧共處。</p> <p class="ql-block">一個藍色背景的展柜里,兩只石雕靜靜相對:左邊是一只行走的熊,肌肉緊繃,步伐沉穩(wěn);右邊是兩個人物,彼此靠近,似在低語或擁抱。上方還陳列著一些小型石器,像是日常生活的遺存。這組作品沒有宏大敘事,卻讓我久久駐足——它講的不是狩獵或神話,而是陪伴。在極夜漫長的日子里,有你同行,便是最大的勇氣。</p> <p class="ql-block">一只海象標本安坐在灰色背景的展柜中,棕褐色的毛發(fā)、卷曲的胡須、長長的象牙,無不彰顯著它的威嚴。它坐姿自然,前肢微曲,仿佛剛從冰海中歸來,正歇息片刻。我曾聽說因紐特人視海象為力量的象征,它的皮可制船,骨可建屋,每一部分都被珍惜。這不僅是一具標本,更是一段人與自然共生的歷史。</p> <p class="ql-block">展廳深處,一艘長木船靜靜???,上面擺放著幾對巨大的鹿角,像是某種儀式的遺存。背景中,多個展柜陳列著動物標本與文物,墻上掛著旗幟與畫作,燈光柔和而明亮。整間博物館不大,卻像一艘駛向過去的船,載著我們穿越風雪,抵達一個被遺忘卻從未消失的世界。</p> <p class="ql-block">展示的是海象(Walrus)標本。</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件名為“Face on a Vertebra(椎骨上的臉)”的藝術(shù)作品。由Bobbie Shapangak創(chuàng)作,1985年創(chuàng)作于Coral Harbour(珊瑚港)。</p> <p class="ql-block">一個微縮模型還原了北極的生活場景:石頭小屋旁,白色雕塑的北極熊與海豹散落四周,有的站立,有的臥倒,仿佛正經(jīng)歷一場無聲的狩獵。背景是模擬的冰川與海洋,細節(jié)精致得讓人想伸手觸摸。這不只是展示,更是一種記憶的保存——告訴未來,這里曾有人在極寒中繁衍生息,與萬物共舞。</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件名為“Owl with antler facial insets(帶有鹿角面部鑲嵌的貓頭鷹)”的藝術(shù)作品,由Apollina Novak創(chuàng)作,1967年創(chuàng)作于Naujaat [Repulse Bay](雷普爾斯灣的瑙賈特)。</p> <p class="ql-block">一尊名為“Whalebone Hunter Pulling Seal”的雕塑讓我停下腳步。獵人坐在巖石上,身體前傾,雙手緊握鯨骨工具,正從冰洞中拉出一只海豹。他的表情專注而堅定,仿佛整個世界只剩這一瞬。這是生存的瞬間,也是藝術(shù)的永恒。石頭雕出的不僅是動作,更是那種與自然搏斗又共存的復(fù)雜情感。</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件名為“Dreams of a Floe Edge Hunter(浮冰邊緣獵人之夢)”的藝術(shù)作品。它由鹿角、鯨骨、海豹皮制成,由Goota Ashoona和Bob Kussy創(chuàng)作,2017年創(chuàng)作于Cape Dorset(多塞特角)。</p> <p class="ql-block">最震撼的是一只站立的北極熊標本,潔白的毛發(fā)在藍色背景下宛如活物。它張著嘴,露出鋒利的牙齒,仿佛下一秒就要咆哮。展柜底部點綴著藍色冰塊,營造出冰雪世界的氛圍。我站在它面前,感受到一種原始的壓迫感——它是這片土地的王者,而我們,只是訪客。</p> <p class="ql-block">這是與《Atanarjuat - The Fast Runner(飛毛腿傳奇)》相關(guān)的雕塑及介紹?!讹w毛腿傳奇》是一部因紐特題材的作品,講述了阿塔納什(Atanarjuat)在神秘薩滿用邪惡 spirits 侵擾營地后,為團結(jié)社區(qū)而經(jīng)歷的故事,該故事通過口頭傳統(tǒng)流傳,以伊格盧利克(Igloolik)為背景。雕塑呈現(xiàn)了故事中的相關(guān)形象,展現(xiàn)了因紐特文化中關(guān)于社區(qū)、沖突與救贖的主題。</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件名為“Ptarmigan with ivory legs(長著象牙腿的雷鳥)”的雕塑作品。由Lucie Angalakte Mapsalak創(chuàng)作,1959年創(chuàng)作于Naujaat(Repulse Bay,雷普爾斯灣)。</p> <p class="ql-block">展廳中央的展柜像一座微型自然博物館,橙色背景襯出層層疊疊的動物雕塑與標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上層擺著飛鳥、游魚和奔跑的馴鹿,形態(tài)靈動,仿佛下一秒就要躍出玻璃;下層則臥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動物,毛發(fā)蓬松,姿態(tài)安詳,或許是北極狐,又或許是某種傳說中的極地靈獸。</p> <p class="ql-block">每件展品前都立著說明牌,文字簡潔卻有力,講述著它們在因紐特人生活中的角色——不僅是獵物,更是伙伴、圖騰與生存的象征。</p> <p class="ql-block">看著這些被精心保存的生命痕跡,我忽然明白,這里的展覽不只是陳列,更是一種對自然的敬畏與對話。</p> <p class="ql-block">角落里一尊雕塑吸引了我:圓滾滾的身體上刻著笑臉,兩側(cè)伸出像翅膀般的結(jié)構(gòu),底下三只短腳穩(wěn)穩(wěn)撐住。它不像任何現(xiàn)實中的生物,卻透著一種原始的喜悅。標簽寫著作品名和作者,但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一刻心頭涌上的輕松——原來在極寒之地,幽默與想象也從未熄滅。它像是因紐特人心中的精靈,在暴風雪中跳舞,在冰洞里唱歌,告訴人們:哪怕世界冰冷,靈魂仍可溫暖。</p> <p class="ql-block">踏入愛斯基摩人(因紐特人)博物館的瞬間,外界的喧囂便被隔絕在厚重的門后,只剩展廳里柔和的光線,靜靜包裹著那些由鯨骨、鹿角與海豹皮塑成的生命痕跡。此前在圖片里見過的《鯨骨獵人拉海豹》雕塑,此刻就立在玻璃展柜中——粗糙的鯨骨被打磨出獵人緊繃的臂線,指尖仿佛還留著拉拽獵物時的力道,這哪是冰冷的骨殖,分明是把北極苔原上“與自然共生”的日子,一刀一刀刻進了材質(zhì)里。</p> <p class="ql-block">展廳里的每一件展品都在說“不簡單”。1959年那件《長著象牙腿的雷鳥》,小巧的雷鳥身形用軟質(zhì)材料捏塑,腿骨卻是象牙的細膩,想來是藝術(shù)家Lucie Angalakte Mapsalak把對極地鳥類的觀察,揉進了手邊最珍貴的材料里;而2017年的《浮冰邊緣獵人之夢》更讓人駐足——鹿角彎成的船舷、海豹皮繃成的帆,明明是靜態(tài)的雕塑,卻像能聽見浮冰碎裂的聲響,看見獵人在冰原上等待獵物時的專注與孤獨。這些作品從不是“原始的手藝”,而是因紐特人用生命體驗寫就的詩,每一道刻痕里,都藏著他們對嚴寒的抵抗、對食物的珍視,以及對這片土地最虔誠的敬畏。</p> <p class="ql-block">走出博物館時,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卻總覺得眼前還留著那些骨雕的影子。這些展品從霍爾曼島、多塞特角而來,跨越了幾十年甚至更久的時光,它們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因紐特人活著的文化脈搏。原來真正的“文明”從不是高樓大廈的堆砌,而是一個民族在絕境里,用雙手把嚴寒、孤獨與希望,都變成了能留存下來的溫度。這大概就是博物館的意義——讓我們在遠離北極的地方,也能讀懂那片冰雪大地里,最堅韌也最溫柔的生命力量。</p> <p class="ql-block">旁邊的北極熊標本靜靜陳列,它不再是“獵物”的符號,而是與因紐特人共享北極的“鄰居”——他們?nèi)∑淙夤?、用其皮制衣,卻也把對生命的尊重刻進了文化基因里,這種“取之有度、敬之有方”的智慧,在如今追求“征服自然”的語境里,顯得格外珍貴。</p> <p class="ql-block">離開前,一張關(guān)于Churchill野生花卉的海報吸引了我。黑色背景上,一朵朵嬌艷的花在苔原綻放,名字陌生卻美麗:北極罌粟、絨毛虎耳草……它們生長在短暫的夏季,卻用盡全力盛開。三十年的研究與教育,只為讓更多人看見這片極地的柔情。原來,不只是冰雪與猛獸,這里也有溫柔的生命在悄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