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相信,行走人間,不求繁花似錦,單單一抹亮色就足夠。這抹亮色,長在精神的沃土里,深植于靈魂的角落,不沾世俗紛擾,像暗夜星光一般,點亮歲月。文字于我便是如此赤誠的執(zhí)念。<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題記</div> 愛上文字,恰似與一場綿延不絕的春雨相遇。它無聲卻有痕,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叩開內(nèi)心的城門?;蛟S是童年時蜷縮在舊書架下,指尖摩挲著泛黃書頁的觸感;或許是少年時用鉛筆在草稿紙邊緣涂鴉句子,看著零散字詞拼湊出朦朧心事的驚喜。這些細碎的瞬間,如同春藤的卷須,將文字與我緊緊纏繞,從此再難割舍。 愛上文字,便是愛上了這種穿透時光的表達藝術(shù)。無需畫面,卻能讓字句勾勒出震撼人心的萬千景象。沒有旋律,卻能讓段落篇章流淌出直擊心底的動人韻律??傆X得文字是貼著心房生長的藤蔓,而生活則是這些藤蔓上綻放的花朵。每次執(zhí)筆,都能聽見文字在紙頁間沙沙作響,像春蠶咀嚼桑葉的私語,像月光流淌過瓦檐的輕響,我知道這是生命與熱愛共振的聲音。<br> 于我而言,文字是晚歸時母親為我留下的一盞暖燈。在異鄉(xiāng)漂泊的深夜,窗外的霓虹模糊成斑斕的色塊,孤獨如潮水漫過心頭。攤開筆記本寫下:霓虹織就的網(wǎng)里,我是失錨的船,隨著人潮起落。萬家燈火璀璨,卻沒有一盞為我而亮?!?那些躍然紙上的字符,像母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平我緊皺的眉梢,讓漂泊的靈魂尋得棲居之所。它們知曉我未說出口的鄉(xiāng)愁,懂得我藏在眼底的疲憊,用靜默的陪伴讓漂泊的靈魂尋得短暫的棲居之所。 而文字的魔力,還藏在那些難以言說的青春心事里。文字也是藏滿秘密的百寶箱,鎖著年少時不敢言說的情愫。有歡喜、有期望、也有心酸,無處傾訴,只能在自己的文字里悄然安放。學生時暗戀隔壁班的白襯衫少年,所有的小心思都在文字里流淌:“他的笑,像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直直照進我心底”,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里,藏著少女緋紅的臉頰與慌亂的心跳。也曾在日記本上涂畫“如果青春是本太倉促的書,我愿用墨跡將遺憾填補,將成長的迷茫與倔強,折成紙飛機放飛在文字的天空”。這些私密的文字,是時光贈予的禮物。多年后翻開,依然能觸摸到當年滾燙的心跳。 從青澀的青春歲月走過,文字也悄然記錄下了成長路上的每一步。泛黃的日記本里,文字是時光的琥珀??荚囀Ю麜r寫下的“挫折只是暫時的,黎明前最黑暗,放棄就是大笨蛋”,讓我在自我懷疑中重新握緊希望;收到遠方朋友來信時記錄的“這份情誼,如春日暖陽,溫暖了我的歲月”,至今讀來仍覺心頭溫熱。是文字把生活的碎片、歡笑與淚水、迷茫與頓悟,都定格成永恒的畫面。 無數(shù)個清晨與黃昏,我把日常生活的瑣碎滋味釀成一個人的清歡;將生命中的四季更迭和喜怒哀樂,悉數(shù)安放在文字里,讓這靈動的文字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種下詩意。晨光中,筆尖游走,將綻放的玉蘭、掠過屋檐的飛鳥,寫成帶著露水的句子;暮色里,伴著臺燈光暈,把白日情緒釀成或深沉或輕盈的文字。春櫻飄落時寫“花瓣是春天寫給大地的情書,字字含情卻終將零落成泥”;冬雪紛飛時記“雪花用六棱的晶瑩,在人間寫下無聲的詩行”。生活的瑣碎在文字里發(fā)酵,變成詩意的佳釀。 文字更是治愈心靈的良藥。那年父親突然離世,悲痛萬分的我三個月不曾提筆,直到某夜夢見父親微笑著走近我……翌日,我顫抖著寫下 “父親的離去,像抽走了我生命里的一根支柱,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塌了。隔著淚看著父親遺像中的笑,我哀傷地說:從此我沒有爸爸了”,這些文字落在紙上的瞬間,淚水突然決堤。原以為被悲傷禁錮的心臟,竟在傾訴中慢慢舒展。此后無數(shù)個難眠的夜,我將思念揉進文字里,寫父親藏在書包側(cè)袋的橘子,寫他接我放學時自行車鏈條轉(zhuǎn)動的聲響。筆尖摩挲紙面的沙沙聲,像是父親在耳畔低語,那些凝結(jié)成句的回憶,漸漸填補了心里的空洞。原來文字真的有魔法,它把破碎的情緒釀成慰藉,讓我在書寫中與過去和解,重新?lián)肀畹墓狻?lt;br> 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沏一盞新茶,文字成為釋放壓力的出口。與自己坦誠相對,任由思緒在文字里肆意馳騁。無需華麗的詞藻,無需驚世的絕句,只是簡單地將自己的情感隨意安放在雜亂的文字里,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里接納自己的不完美。于他人的悲歡中,忘卻自我煩憂;當現(xiàn)實的挫折刺痛內(nèi)心,那些“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詩句,便化作鎧甲,給予我重新出發(fā)的勇氣。 某個深夜,重讀師友梁曉龍先生的《夜的哲學,黑暗的智慧》時,那句“夜才是一個哲人真正放空思維,放飛想象,以我觀心,以心觀我的絕佳時刻,更是靈感閃現(xiàn),靈魂升華的唯美寓所……”突然就懂了文字最深的魔力。它讓父親的自行車鏈聲永遠清脆,讓十八歲那年的白襯衫永遠雪白,讓所有流逝的,都在墨痕里獲得重生。而每一篇初稿的完成,都似十月懷胎后的初見,眼底滿是喜悅與愛憐。 文字始終是我感知世界的柔軟觸角。筆尖輕觸稿紙的剎那,便與歷代文人締結(jié)了秘密契約。在文字的長河里,我既是擺渡人,也是乘船客。與李白對飲,與他共賞敬亭山孤云,方知“相看兩不厭”原是寫盡文人宿命;陪李清照在梧桐細雨中嘆息,體會流落異鄉(xiāng)時“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孤寂和悲苦;和蘇子瞻同游赤壁,領(lǐng)悟“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豁達,撫摸他筆下的江月,竟觸到自己眼角的濕潤。這些跨越時空的對話,讓我在古人的文字中汲取力量,又將這份感悟融入自己的創(chuàng)作。手指尖敲擊出的字符與千年前的墨痕共鳴,我便懂得,對文字的熱愛從未因時光變遷而褪色。 無數(shù)個月上柳梢的夜晚,我以一杯清茶、一支細筆,以及一顆細膩敏感的女兒心,執(zhí)筆凝視夜的寧靜,任由涼風輕拂過我的長發(fā),將心事浸潤在墨香中,在墨跡流轉(zhuǎn)間享受那份持久的寧靜與芬芳。每當指尖觸碰紙頁,唐詩的月光、宋詞的煙雨、元曲的雅致便紛至沓來。我在“春江潮水連海平”的壯闊里沉醉,在“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婉約中駐足,在“枯藤老樹昏鴉”的蒼涼里沉思。這些千年墨痕,既是歷史的回響,也是我從古人的文字中汲取養(yǎng)分,再融入自己的生活感悟,寫下屬于自己的篇章。 雖然,我難以寫出梁曉龍先生文字里歷史的厚重與滄桑,參不透夜的哲學和黑的智慧,但我青澀的筆墨間,自有一份足以令我沉醉的從容與優(yōu)雅。跌宕起伏的情感也因文字的潤飾,變得晶瑩剔透、含蓄內(nèi)斂,在這個無眠且靜謐的夜晚自由飄蕩。就像我說 “生活是一幅五彩斑斕的畫,我用文字為它添彩,每一筆都飽含著我對它的深情”,雖不厚重,卻滿是我對生活真誠的熱愛。 文字于我,早已超越了簡單的表達形式。當指尖觸碰紙頁的剎那,我便與歷代文人有了默契的共鳴,學會了用文字馴服時光。蘇子的江月,李白的金樽,李清照的梧桐細雨,還有我筆下這盞漸涼的茶,都是時光長河里閃爍的星子,見證著每個靈魂獨特的紋路。 在文字的世界里,我渴望與有趣的靈魂相逢。與文心相通的知己偶遇,我將他們的文字視若珍寶,細細品味修辭下的情感波動,尋找段落間的頓悟時刻,我知道那是靈魂向世界傳遞的獨特密碼。我始終相信:文字是靈魂的獨白,是照亮內(nèi)心深處暗角的光芒,是刻印在生命里最真實的印記。讀懂一個人的文字,便讀懂了一個人的心。 我向往古人“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的執(zhí)著,也傾慕他們“詩成笑傲凌滄洲”的灑脫,更鐘情古人"晴窗細乳戲分茶"的閑適雅趣。在鍵盤代替毛筆的時代,文字仍然是連接古今的橋梁——即便那個竹簡縑帛的時代,墨香與茶韻的交融依然是歲月的永恒。當指尖敲擊出的字符與千年前的墨痕共鳴,我便懂得,對文字的熱愛從未因時光變遷而褪色。古人撫琴對弈、吟詩作賦,以從容之態(tài)對話萬物,以淡定之姿優(yōu)游歲月,這般超然物外的境界,恰似蘇子瞻泛舟江上時"侶魚蝦而友麋鹿"的曠達,亦如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自得。這不正是我們這個焦慮時代遺失的珍寶嗎?這不正是我心向往之的奢求嗎? 歲月悠悠,我愿永遠做文字長河里的泅渡者。哪怕前路荊棘叢生,哪怕孤獨如影隨形,只要還有一支筆、一張紙,就能在文字的世界里,書寫屬于自己的永恒,讓平凡的生命,在墨香中綻放出不平凡的光芒。<br> 此刻凌晨三點的臺燈下,我終于懂得,文字不是對抗遺忘的盾牌,而是讓時光永駐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