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9月13日,請岳文先生陪同,去了一趟秦王原。</p><p class="ql-block">介休人鮮有知道“秦王原”這個地名。進入鄉(xiāng)土歷史愛好者的視野,乃是因為一塊唐碑的發(fā)現(xiàn)。那塊《大周故昭武校尉右玉鈐衛(wèi)開遠府校尉乞伏基墓志》上,赫然寫著墓塋所在的地點,就是“秦王原”。同去的岳文,是這塊唐碑的發(fā)現(xiàn)者。岳文曾經是我教過的學生。二十多年過去了,難得他對鄉(xiāng)土歷史關注甚多,與我有相同的興趣,該以先生稱之。</p> <p class="ql-block">秦王原,在介休義棠鎮(zhèn)溫家溝村東北,很寬闊平展的一塊垣地,當地人叫“秦王頭”。其北以大安村為界,其南至溝邊。翻過東面低矮山梁,是綿山鎮(zhèn)的城寺村。之所以叫“秦王原”,是因為那場著名的雀鼠谷大戰(zhàn)。唐初,李世民率軍北伐,大敗劉武周軍,在雀鼠谷一日八仗,追擊至谷口。領軍的宋金剛退入介休城固守。李世民將指揮部扎在原上,調度三軍,向介休城發(fā)起總攻,完成了奠定國基的關鍵戰(zhàn)役。</p> <p class="ql-block">站在秦王原西望,河水迤邐南去,呂梁山綿延而北。河對面山腳下是師屯南和師屯北。近代發(fā)大水,將村子一分為二。紅軍東征,毛、彭致電徐向前、程子華并轉林、聶的電報中稱“南師屯、北師屯”。河東沿岸,自南向北三個村子,義棠,溫家溝,大安。隋唐之際,義棠村所在的地方大概還是個渡口,只有行商駐留,應該尚未形成穩(wěn)定的聚落,直到現(xiàn)在,民間仍有將義棠村稱為“街上”的。秦王原最北端的大安村,傳說是程知節(jié)(程咬金)駐兵之所。雀鼠谷口的歷史聚落,最可說的,莫過于溫家溝。</p> <p class="ql-block">溫家溝曾有考古發(fā)現(xiàn),有龍山仰韶文化遺址。這個區(qū)域再放大到一定比例,還曾是商代方國“雀”的所在。介休縣志說“鐵出義棠”,最直觀的印象,是溫家溝村里隨處可見的盛過鐵水的陶罐。許多陶罐被砌了墻,整堵整堵的墻上盡是,成了這個村子獨有的景致。村里最有名的姓氏,看來是岳家和房家。房家據說是房玄齡的后裔,未證是否確鑿;岳家的家譜則明言是岳飛三子岳霖之后,從沁源遷來本處。清代岳氏興旺,出了有名的文化人岳鴻舉,村里至今還有祠堂。關于溫家溝之溫氏,一直沒有可靠的資料。斯村取斯名,想必也有不為人知的歷史。</p> <p class="ql-block">不過,我這次來秦王原,卻有另外的原因。</p><p class="ql-block">從朝陽路小區(qū)接上岳文,開著新?lián)Q的座駕,不到二十分鐘路程,自大安村東的移民新區(qū)拐進路南的廠子。廠子整個是為了迎合交通取土削平的,其南、其西黃土直壁上,還留著挖機的齒痕。來到車間后空地中一棵樹旁,岳文四面看看,停住了腳步說,那塊乞伏碑,就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p><p class="ql-block">乞伏基墓志,是介休目前僅見的武周時期的墓志。乞伏是鮮卑的一部。唐初實行府兵制,在介休設了兩個府,即開遠府和華夏府。這位乞伏基,就是統(tǒng)領開遠府兵的地方長官,與其妻子楊氏合葬在秦王原。</p> <p class="ql-block">在秦王原,不止可以清晰看到河對岸的弘濟寺,也就是文人筆下的“虹霽寺”,土人口中的“風景寺”。還可以看到南邊的白禿子山,酷似烽火臺,孑然獨立。紅軍東征,徐海東十五軍團75師一部攻占義棠火車站,在白禿子山干掉“勾子軍”一個連。再近處,有新建未竣的寺廟,貌似宏偉,唏噓感慨之。岳文先生指著靠近原邊的一個地段說,那里曾有古村遺址。溫家溝村歷經滄桑變遷,村民自原上逐漸向河邊發(fā)展。越往下走,上面的便成廢墟。廢墟沒于黃土,最終又成了田地。</p> <p class="ql-block">據在附近發(fā)現(xiàn)的兩塊唐代墓志,其中之一《胡府君墓志》明白記著,這個區(qū)域確有過古代聚落,村子叫“乞伏村”,其上一級行政單位是“皇興鄉(xiāng)”,其下一級單位則是“修文里”。顯見在那時,定居于此的鮮卑乞伏人已有一定規(guī)模,得以族名為村名了。隋唐薩寶府的設立有據可查,李濟的人類學研究也以當地人為標本,這兩塊墓志,為了解介休那段歷史提供了最直接的證據。至于皇興鄉(xiāng)延及的范圍,盡管目前無法知曉,至少有了合理想象的空間,更期待未來有新的發(fā)現(xià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