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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的美篇

高山流水

<p class="ql-block">《死去活來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我聽十爺講，清乾隆年間，中部縣南原太平莊有位李姓員外，家財萬貫，良田千頃，牛羊成群，騾馬成隊，長工短工、丫環(huán)仆役數(shù)十人，三妻四妾，富甲一方。員外年過半百，膝下無子，唯有一女，名喚柔煙，年方二八，生得亭亭玉立，眉目如畫，體態(tài)婀娜，宛若仙子臨凡，百里挑一，員外視若掌上明珠，疼愛至極。</p> <p class="ql-block">丙午年夏末秋初，小姐尚在燈下繡花，笑語盈盈，翌日清晨卻突染怪疾。昨夜還活蹦亂跳的千金小姐，一覺醒來竟口吐白沫，唇色發(fā)紫，四肢僵冷，不能言語，更無法起身。丫環(huán)驚慌失措，急叩員外房門。員外聞訊大驚，與二太太匆匆披衣趕來，只見女兒臥于榻上，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太太泣不成聲，員外搓手頓足，滿屋妻妾仆從圍作一團，亂作蜂巢。幸三太太冷靜，急命管家飛馬請鎮(zhèn)上名醫(yī)王郎中。王郎中至，細問病因飲食，察其目色，觀其舌苔，診其脈象，只覺脈細如絲，若有若無，沉吟不語，僅開幾味安神草藥，背箱而去，伙計李四隨行取藥，未留片言。</p> <p class="ql-block">連服數(shù)日湯藥，小姐病情毫無起色，親母李吳氏心急如焚，淚濕羅巾。遂再遣家仆策馬奔赴縣城百草堂，請那高郎中前來會診。家仆不敢怠慢，牽出棗紅快馬，揚鞭疾馳。然高郎中當日出診未歸，仆人在藥堂內(nèi)外焦灼踱步，直至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才見一老者拄杖而歸，背負藥箱，戴著眼鏡，步履微跛。聽罷仆人詳述，高郎中顧不得歇息，翻身上馬，連夜趕往太平莊。子時方至，莊內(nèi)早已燈籠高掛，火把通明，上下人等無一入眠，靜候神醫(yī)。</p> <p class="ql-block">高郎中入閨房，凝神診脈，眉頭緊鎖，卻仍未吐一字斷語，只開一方，命人即刻進城抓藥。豈料天不假年，藥未入口，小姐已于黎明前香消玉殞。員外悲慟欲絕，滿府哀嚎，哭聲震天。出殯之日，陪葬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無數(shù)，極盡奢華，送行者綿延數(shù)里，無不唏噓。</p> <p class="ql-block">然世人不知，小姐柔煙心中早有情郎，乃府中一小長工，名喚劉八娃，年十七八，眉清目秀，身姿挺拔，俊朗非凡。其祖上曾為朝中要員，掌監(jiān)察之權(quán)，后因權(quán)斗失勢，家道中落，至八娃一輩，已淪為貧農(nóng)。因家中兄弟眾多，食不果腹，父無奈將其送至李府為役。八娃勤勉聰慧，任勞任怨，深得員外賞識，原有意招為婿以慰愛女，豈料大太太堅決反對，斥曰：“我李家乃名門望族，豈能招一目不識丁之窮漢為婿？門不當戶不對，豈不貽笑大方！”員外無奈，只得作罷。</p> <p class="ql-block">然柔煙早已芳心暗許。她常以巧計贈食送物，夏日送艾草繩驅(qū)蚊，冬日為他生爐暖炕；他喂牲口，她悄然立于棚外，輕聲細語；他放羊，她倚門數(shù)羊，眉眼含情。八娃亦非木石，久而久之，情愫暗生。夜深人靜，花前月下，二人私會于后園，情意綿綿，終至私許終身。然世間難有密不透風之墻，此事竟被大太太貼身丫環(huán)窺見。此婢亦暗戀八娃，自知身份卑微，難敵千金，唯恐二人成事，自己再無指望，遂決意告密。</p> <p class="ql-block">大太太聞之怒不可遏，急召員外，言明其女與仆私通，若傳揚出去，李家顏面盡失。員外震怒，命人將八娃毒打一頓，逐出府門。柔煙聞訊，心如刀割，卻不哭不鬧，唯獨日日獨坐繡樓，暗自垂淚，相思成疾，日漸憔悴，終至臥床不起，竟被誤認為亡故。</p> <p class="ql-block">卻說某夜，月黑風高，烏云蔽天，太平莊外墳地陰風陣陣。三名土夫子，專事盜墓，攜鏟帶燈，悄然潛入小姐墓地。以落陽鏟探得墓穴深淺，尋準棺位，揮鍬掘土。四更將盡，棺槨顯露。張三謂新入伙之王伍曰：“你初來乍到，不知此行兇險。開墓前須焚紙祭陰，下坑防瘴氣毒霧。你且在上守風，我與李四入內(nèi)?！毖粤T，二人撬開棺蓋，忽見小姐猛然坐起，雙目圓睜，嘶聲喊道：“媽呀！這是何處？憋死我也！快扶我出去，我要回家！”李四當場癱軟，張三魂飛魄散。小姐掙扎爬出，一把抓住張三：“帶我回去見爹娘，本姑娘重重有賞！”張三不敢違逆，戰(zhàn)戰(zhàn)兢兢扶其出墓。</p> <p class="ql-block">王伍在墓口守望，忽見一鳳冠壽衣女子自地底爬出，嚇得魂不附體，大叫“詐尸了！”拔腿狂奔，蹤影全無。五更天明，張三護送小姐至李府門前，叩門。管家驚問：“誰？”張三趁柔煙上前之際，悄然遁去?！笆?，我是柔煙，開門！”此聲如驚雷炸響，管家顫聲高呼：“小姐回來了！”全家驚起，衣衫不整，蜂擁而出。只見柔煙面色蒼白，渾身發(fā)抖，立于門前。管家戰(zhàn)栗道：“你……是人是鬼？”柔煙泣道：“我是柔煙，我沒死，快讓我見爹娘！”消息傳至臥病在床之員外，竟一躍而起，疾步而出。門簾掀處，父女相見，員外老淚縱橫，悲喜交集，病勢頓消。李吳氏撲上前，將女兒緊緊摟入懷中，泣不成聲。大太太強作鎮(zhèn)定，喝道：“還愣著做什么？快為小姐更衣，備飯，送她回房歇息！”</p> <p class="ql-block">柔煙卻抬手止住，輕聲道：“慢！父親、母親、諸位姨娘，今夜我能重返人間，全賴幾位土夫子掘墓相救。若非他們開棺，我早已窒息而亡，永世不得相見?！北娙寺勓裕瑹o不毛骨悚然，繼而感恩戴德。員外即命人尋回劉八娃，不顧舊怨，親迎入門，招為乘龍快婿。一年之后，柔煙誕下一子，員外喜得孫嗣，滿月之日，李府張燈結(jié)彩，大宴賓客三日，賓客盈門，鼓樂喧天。自此，“死去活來”的奇事口耳相傳，歷久不衰，至今猶在南原鄉(xiāng)野間低語回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