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叔叔與舅舅分別是父親、母親的兄弟，這點小問題，我直到成年才明白，而枝枝叉叉延伸的親戚關系，在我心里總是一筆糊涂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這兒與我外婆家特別像。</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時候，我被母親寄養(yǎng)在江南水鄉(xiāng)外婆家，由此對舅舅這個稱呼特別熟悉。三個舅舅，大舅和二舅都是教師，小舅當兵。一直以為叔叔就是警察叔叔、解放軍叔叔、售票員叔叔，特指的有雷鋒叔叔，還有街坊張叔叔、李叔叔……不知親戚中該有叔叔，還有伯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舅最初教小學算術課 。我念小學五年級時，同學們十分喜愛的算術（鄭）老師請病假，由我大舅代課。聽慣鄭老師講課，冷丁聽舅舅的，他沒進課堂時我期待，然而他一開口我糊涂了。不是所講內容異常，是他的腔調我不適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外婆家天天聽他說話，毫無疑問正常，哪里想到，他在臺上好像換了個人，手拿粉筆變著調門說話，沒有笑容。老師授課類似演講，他這種演講與平常語氣差別實在太大，如果一定要打個比方，有點像越劇或京劇道白的變音。我的耳朵如同收音機，只認原先的頻率，所以一句也聽不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幸虧他只代課一星期，否則問題大了。人對人的感覺一旦形成往往難改變，因為聽課“感冒”，與他交流減少。他后來成為中學教師，說明教學水平不錯。親情有瑕疵不足奇，錯在我。大不相同的是，我與小舅無話不談。人們常說有緣無緣，這緣分到底是一種什么化學元素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小橋流水人家。</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舅媽和二叔婆一直不和睦。以生活姿態(tài)論，大舅媽涵養(yǎng)功夫高，她從來不跟我說家人之間的矛盾。二叔婆則常常對我說起，就像魯迅先生描述的“切切嚓嚓”。有時候說著說著瞥見有人過來趕緊停住，改成說其他事情。我只管聽，這只耳朵進那只耳朵出。二叔婆、二叔公對我很好，那邊大舅媽一家對我也不錯，我明白處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選邊站成習慣。后來在單位，兩位頭頭斗得熱鬧，提拔機電科副科長難定，忽然想到我，雙方一致同意，這就是不管閑事的好處。這件事兒捎帶說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繼父最小的弟弟出現(xiàn)，本該是個啟蒙好機會，可是父母叫他“阿六”，我也跟著這么叫，于是仍然沒有開口喊過叔叔，繼續(xù)“把警察當叔叔”糊涂著。他突然到來是因為我母親為他介紹對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與“阿六”年齡接近，聊得來，尤其是聊到集郵大有共同話題。他說有套藏品——“香港開埠100周年”，我知道發(fā)行量少并且事情重大的紀念郵票很稀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人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841年香港開埠，西方人大量涌入，漸成華洋共處之勢。歷經(jīng)100多年的打磨，中西文化在此水乳交融，形成香港獨特而迷人的多元氣質。這種既中且西的多元文化體現(xiàn)在城市每個角落，也浸透到所有當?shù)厝说纳钪?。因為這套紀念郵票，我了解許多知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阿六”見我興趣濃，回去就把這套藏品寄給我，哪有這么慷慨割愛的！藏品附在一張有些年頭的紙片上，蓋著好些印章，顯示許多人曾經(jīng)收藏過。他為什么輕易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我，是感謝我媽為他介紹對象嗎？不方便問，這個問號沒法拉直。其實收藏這么貴重的東西我資格太嫩，相關能力欠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更重要的是人生路太艱難，為了討生活，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能帶著走的當然包括郵票。原以為心愛的東西都將流失，沒想到十年后歸來一大疊集郵冊仍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舅在省城，因為距離遠有點陌生。去上海爺爺奶奶那兒探親，有幾次在杭州中轉，我與他逐漸熟悉，習慣他不大說話、打撲克出牌很鄭重，輸了臉上貼紙條倒是不在乎，可愛極了。他任教浙醫(yī)大，性格嚴謹，又不乏開朗。他的話語大多奉獻給了學生，至于講課是否拿腔拿調，我無從體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人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十八歲那年，我身受重傷在浙二醫(yī)院動大手術，這是浙醫(yī)大附屬醫(yī)院。二舅有事盡量不麻煩別人，這個優(yōu)點或者說缺點和我一樣。他一個大學教師，背著我掛號、門診、住院……我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把舅舅麻煩得像苦力一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舅媽是浙農大教師，順著她這根藤，我見到杭城的老奶奶和小阿姨們，他們待人接客十分和藹可親。舅舅注意營養(yǎng)，鋁鍋燒好魚或肉盛出，然后用少量開水沖鍋，有時用勺刮一下，恰如當時周總理在宴會上“湯沖盤子”，然后把湯喝了，一點都不浪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傳授醫(yī)學知識的人，自己身體卻很差勁，他六十剛出頭就患腎炎危在旦夕。我支邊來江南探親去看望，他神志不清不認識我。啊，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倘若有緣夢里見，不知他能否想起往日情景？我一直嘀咕，他得病原因恐怕就是刮鍋喝湯，肉眼看不見的鋁屑害了他。分析這事我是門外漢，不敢隨便提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親一方親戚才有叔叔、伯伯，這個我遠走他鄉(xiāng)時才明白。在外闖蕩染上咽炎久治不愈，大返城回來，與<span style="font-size:18px;">生父</span>一方、蘭州的大伯伯初次聯(lián)系。他在藥廠工作，幫助買了當時緊俏的六神丸。遺憾的是，我沒能幫他開個急需的證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人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年輕時曾在臺州老家參加一個組織——這無須證實，只要證明臺州曾有此組織存在即可。我不擅長社交，世上最要緊的事是與人打交道，最不容易的也是與人打交道，這個只需說明社會實情的證據(jù)沒辦法弄到。對方說這個組織確實存在過，但沒必要開證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伯伯參加革命較早，按照規(guī)定享受離休待遇只差這一紙證據(jù)。既然他能夠證實自己已經(jīng)參加這個組織，為什么還要證明這個組織存在？科技落后壁壘多，現(xiàn)在看，這件事AI就能搞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疏通關節(jié)是一門藝術，我若有這方面能力，也不至于身患重疾闖蕩天涯苦苦煎熬。不過大伯伯也是個沒福氣的人，即便這個證明開成，他能享受相關待遇，日子短得不能再短，沒多久傳來他去世的消息。他，我一直沒見過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在親情間穿梭，時而清晰，時而迷濛；我海角天涯闖蕩，晴空與陰霾交織。朋友說我上山下鄉(xiāng)是個奇跡，因為除了“知青”倆字對號，身體條件絕對不符合要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海隅向天涯，走進青春年華。</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十年人在天涯，親情遙遠，怎不憶江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若非帝王家，瑣事無人記，唯我本人自作多情喋喋不休。哎，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你說事兒我說事兒大家都有說不完的事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配圖網(wǎng)絡加自備。配曲《江南憶》。下集《姐出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