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當(dāng)街頭飄來烤紅薯的甜香，或是巷尾響起悠揚(yáng)的二胡聲，我總會猛地想起那聲綿長的呼喚——“二胡，吃烤蕃薯嘍……” 那是胡柏藩老師留在我記憶里最鮮活的調(diào)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胡老師總給人一種“書蟲”的印象。年輕時的他，是水簾的“名片”——一張國字臉硬朗方正，劍眉下的雙眼皮大眼深邃有神，方下巴中間竟藏著個淺酒窩，一笑反倒添了幾分靦腆?？蛇@英俊的青年，課余時間除了在籃球場，大多時候都“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在離水簾瀑布最近的一字屋樓上，他像備戰(zhàn)高考的學(xué)生般死啃書本，隱約的英語聲常飄出窗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才知，他是在備考研究生，且一考就是多年。有次閑聊，他竟大大方方說：“英語才考了三四十分，沒考上?！?那精確到幾分的坦誠，讓我暗自驚訝——多少人會掩飾這樣的“失利”，他卻直白得像山間的清泉。這份坦蕩，和他苦讀的執(zhí)著一樣，格外打動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不愛湊熱鬧的胡老師，從不在學(xué)校旅游或中秋晚會上顯山露水，卻獨愛放學(xué)后的操場。夕陽下，他常一個人在法國梧桐樹下奔跑、投籃，專注得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儀器。反復(fù)做著同一個動作，助跑、起跳，修長的身軀反弓成一彎新月，雙手幾乎能碰到球架——穿著白背心短褲的身影，在深山學(xué)校的操場上跳動，滿是荷爾蒙的矯健，成了最亮眼的風(fēng)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份對打球的認(rèn)真，和他讀書時的勁頭如出一轍：不做則已，做就全情投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少言寡語的他，其實藏著滿肚子的幽默。學(xué)校燒飯的大媽和氣卻沒多少文化，大家都把她當(dāng)長輩。有回一個學(xué)生沖進(jìn)食堂摔了跤，大媽急得大喊：“嚇得我心驚肉跳！” 胡老師在旁脫口而出：“大媽，洋話也會說呀？” 大媽認(rèn)真回：“我說的是普通話！” 這話讓他笑到直不起腰，后來逢人就轉(zhuǎn)述，每次都引得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多年后出差偶遇，他帶著幾個學(xué)生與我打撲克，變了個“三個老K”的魔術(shù)，贏得大家很是羨慕。我們就死皮賴臉要學(xué)，他竟真教了這“小騙局”，害得我們后來總拿這“絕活”得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出身山村的胡老師，最愛大山里用柴炭烤的紅薯。燒飯大媽一烤好，他總捷足先登，卻從不忘了我。水簾腳下、廚房門口拉長聲音喊：“小吳，吃紅薯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竟喊成了“二胡，吃烤蕃薯嘍……” 那調(diào)子拖得長長的，像山間的風(fēng)，彌漫在校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再遇，他已是上市企業(yè)老總，可他總拉著我：“小吳，加個微信”“小吳，來拍個照”，還總打趣說起當(dāng)年喊我吃紅薯的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書蟲模樣的胡老師，在水簾瀑布下苦讀時，像極了《聊齋》里的書生。雖沒等來牡丹仙子，卻遇上了改革開放的浪潮。黃校長請科班出身的他創(chuàng)辦校辦廠，他竟像對待讀書、打球一樣執(zhí)著——認(rèn)真琢磨，死磕細(xì)節(jié)，硬是把一個小廠做成了上市企業(y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股認(rèn)真勁兒，或許早就藏在他苦讀的燈光里，藏在他投籃的身影里，藏在他喊我吃紅薯的調(diào)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時光流轉(zhuǎn)，很多事都變了?？擅慨?dāng)聞到烤紅薯的香，聽到二胡聲，總會響起“二胡，吃烤蕃薯嘍……”</p> <p class="ql-block">干干一杯</p> <p class="ql-block">胡柏藩老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