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靈魂的韻腳與精神的地貌”——這是我閱讀了劉虹老師詩作《回望新疆》之后，給這篇賞析定下的一個詩學(xué)性命名，也希望它能作為這場以“靈魂的韻腳”為主題的詩歌研討會上的一個精神回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注意到，《回望新疆》的詩文被選印在此次研討會的海報上，應(yīng)該是對這首詩所具有的代表性與高度的認定。我個人認為在劉虹老師的眾多作品中，它無疑標(biāo)志著她詩歌寫作由感知抒情型向思辨?zhèn)惱硇偷能S遷，也是一首具有典型“女性寫作主體性”意識的現(xiàn)代詩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讓我們一起來先看看她的這首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望新疆》</p><p class="ql-block"> 作者：劉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多么緩慢：一粒石子和一群石子在戈壁上</p><p class="ql-block">走了一萬年。雪峰的凝思駐留于遠古</p><p class="ql-block">退卻的總是地平線。這一切使我的到來成為必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風(fēng)吹草低，太陽在早晨的邊緣縱情一躍</p><p class="ql-block">熱瓦甫的急弦上，紫葡萄淚光一閃——多么迅疾</p><p class="ql-block">西部謠曲中，誰能不俯下傲慢的雙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此，我的詩收斂無辜風(fēng)情，不再賣弄</p><p class="ql-block">從此，我的眼在不毛之地，也能處處驚艷</p><p class="ql-block">回望新疆，有多少陡峭，就有多少靈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寫于2006年10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的這首詩只有九行，但其意韻卻是十分深遠，試從以下五個方面展開談?wù)摗?lt;/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從“邊疆?dāng)⑹觥钡健熬耧@影”：女性視角的深層變奏</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么緩慢：一粒石子和一群石子在戈壁上 / 走了一萬年?！?詩的第一句，不是對遠方自然風(fēng)貌的驚嘆，而是一種深遠的凝視，是從“緩慢”中回收感知、從“沉默”中抵達語境的縱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許多邊疆題材詩歌中，我們常見的是帶著“速度感”的物象或者意象：火車、戈壁、邊境線；但劉虹反其道而行，以“緩慢”打開節(jié)奏，以“石子”取代“人物”，既去魅化了疆土的奇觀，也在悄然建構(gòu)一種女性詩人獨有的觀看倫理：她不以征服為美，而以共存為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如她在演講中所表達的意涵，即面對書寫客體，怎樣以現(xiàn)代文明意識來觀照女性群體的當(dāng)下與命運。而在《回望新疆》中，這種“觀照”，從其女性書寫重訪新疆，到詩人反觀早期自我詩藝存在的所謂“賣弄”，形成從外部地貌到內(nèi)部人格收斂的變奏運動。</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我”從何而來：在新疆重塑詩人的靈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首詩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從此，我的詩收斂無辜風(fēng)情，不再賣弄 / 從此，我的眼在不毛之地，也能處處驚艷?！?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里是一次清醒的“詩學(xué)懺悔”，也是一次堅定的“靈魂洗禮”?！盁o辜風(fēng)情”四字，透露出這位女性詩人對自己早年詩作文字上可能存在過的“風(fēng)情萬種”的批評意識。而“驚艷于不毛之地”，正好體現(xiàn)了劉虹所追求的精神理性與人格尊嚴(yán)，體現(xiàn)出她的寫作維度發(fā)生了改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如她在《先成為人：我的女性寫作立場》中所說的：“作家只有不斷歷練成長為人，才有可能寫出具有靈魂質(zhì)量、思想份量和歷史重量的好作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疆在這里，不再是邊疆的浪漫地理，而是詩人精神上的“異域”與“返場”，在重新聆聽到的“西部謠曲中，誰能不俯下傲慢的雙肩”，在那里，她既是過客，也是目擊者，更是文化覺醒者。這對邊疆的“回望”，其實是對自我寫作良知的一次“前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女性詩人如何“先成為人”</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劉虹老師的演講中，她曾引用波伏娃“先成為人”的哲學(xué)命題，并直面中國社會中女性精神成長與傳統(tǒng)社會期望之間的結(jié)構(gòu)性沖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我們以這個維度再看《回望新疆》，可以發(fā)現(xiàn)，這首詩其實是一首“由女詩人寫下、但為所有詩人敞開”的詩，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不標(biāo)榜性別認同，卻堅持精神獨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不消費疆土風(fēng)物，卻以其嚴(yán)峻催逼內(nèi)在蛻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不以抒情為終點，而將“靈魂的韻腳”寫入“思想的重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此，這不僅是一首“邊疆詩”，更是一首“成為人的詩”——詩人在那里脫去了性別標(biāo)簽、詩藝裝飾、文化包袱，赤裸地面對大地、歷史與自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她后期創(chuàng)作的“雜文式”詩歌作品中提及的“只要奴才不要人才”的語境下，一個女性詩人之所以“驚艷于不毛之地”，正是因為她將不毛之地化為人格生成的邊界地帶。而這，才是我今天理解劉虹“靈魂寫作”的根本路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劉虹詩藝的語言特征</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劉虹老師這首詩的技藝突出表現(xiàn)為三個方面：其一，情感表達的精準(zhǔn)控制，如“紫葡萄淚光一閃”以微小動作聚焦深情時刻；其二，時間結(jié)構(gòu)的錯位處理，在“緩慢”與“迅疾”之間形成節(jié)奏張力；其三，語言圖像的濃烈構(gòu)造，在《回望新疆》中尤為明顯，“從此，我的眼在不毛之地，也能處處驚艷”，這一詩眼不僅具有哲理力量，更展示了“荒涼之美”的語言轉(zhuǎn)換。她善于將情感轉(zhuǎn)化為空間感，將精神轉(zhuǎn)化為聲音意象，使詩作具有極強的可感性與藝術(shù)穿透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靈魂的韻腳，不只是節(jié)奏，更是立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回望新疆》中，我們看到劉虹如何從一首“觀賞風(fēng)景”的詩，寫出“洗滌靈魂”的強度；她不是帶著柔情踏入戈壁，而是帶著自省穿越時空。她將邊疆寫成一面鏡子，把它的風(fēng)物當(dāng)作考問自身詩藝和人性尊嚴(yán)的坐標(biāo)。</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今天這個消費文化加速、詩歌被輕薄語言所裹挾的時代，她用這首詩提醒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寫作的根本，不在技巧，而在立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詩意的力量，不在于取悅，而在于照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女性的寫作，不是為了成為“女性詩人”，而是為了“先成為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讓我們向這首《回望新疆》致敬——向詩文里史詩般的緩慢、向詩風(fēng)的收斂、向她眼中新發(fā)現(xiàn)的驚艷致敬！也向劉虹老師多年來秉持的那一份“九死不悔”的理想主義致敬！</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6/05/2025，悉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附劉虹簡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媒體主任編輯。生長于北京軍隊大院，文革后期曾隨父母發(fā)配到過新疆。1982年大學(xué)畢業(yè)先后供職于政府政策研究室、大學(xué)和新聞媒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76年底始在國家級報刊《詩刊》發(fā)表作品，迄今在海內(nèi)外媒體發(fā)表近2000篇作品（其中含《澳洲新報-澳華新文苑》發(fā)表數(shù)十篇； 已公開出版6部詩集1部文集，以及5部自印詩圖集。詩集曾獲第三屆中國女性文學(xué)獎、第七屆廣東省魯迅文學(xué)獎、首屆香港龍文化金獎、第三屆深圳青年文學(xué)獎、《詩刊》年度優(yōu)秀詩集獎等。單篇作品曾獲《人民文學(xué)》、《詩刋》、《中國作家》、《星星》“中國報紙副刊研究會”等全國性大賽和征文20余個獎項；百余篇次的作品入選各種重要選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7年出席詩刊社第七屆全國青春詩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9年在北京舉辦了劉虹新書發(fā)布及作品研討會。2007年入選深圳市高層次人才庫。曾任深圳新詩研究會副會長，中國散文詩學(xué)會深圳分會副主席；目前擔(dān)任國內(nèi)大型新聞資訊平臺馮站長之家“一日一詩”欄目副主編?，F(xiàn)居深圳。</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感謝賞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