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 <p class="ql-block">文/許春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為我的膝蓋疼痛,姐姐決定開車10分鐘帶我到家附近的黑松林,享受一下天然氧吧。我們選擇了一塊陽光比較充足的花陰涼地帶,姐姐熟練的拴好了吊床,鋪好防潮地墊。姐姐把吊床讓給了我,自己在地墊上擺好水果、零食、茶具,沏上上好的普洱茶,一杯杯的遞給我。我貪婪著每一寸陽光,追逐著它的軌跡。我挪移著身子,讓五臟六腑盡可能曝光于太陽之下,接受它的光明照耀。</p><p class="ql-block"> 松樹,對于生長在黑龍江的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由于它特別的松香,免去了蠅蟲的騷擾。吊床輕輕的晃動,我翻看著遲子建的散文集《也是冬天,也是春天》,濃濃的鄉(xiāng)情和帶著濃濃鄉(xiāng)情的詞語,如〈農(nóng)具的眼睛中〉的山墻、鎬頭、犁杖、鐵齒子、耙子,鋤頭、鐮刀,“我還是熱愛我們家的農(nóng)具,熱愛它的愚鈍和那滿身歲月的塵垢”;又如〈文煙中的往事〉:每年二月二龍開頭的日子一過,寒風(fēng)還在肆虐的時候,做醬的工作就開始了。家庭主婦們煮熟了黃豆,把它搗碎,等它涼透了,再把它們?nèi)嗄蟪纱u頭形狀,用報紙一層又一層的裹了它們,放置起來。這種醬塊兒到了清明之后,自然風(fēng)干了,將它身上已經(jīng)碎了的報紙撕下來。將醬塊掰開,放到醬缸里,兌上水和鹽,這樣就開始發(fā)酵的過程。醬喜歡陽光,所以大多數(shù)的人家不是把醬缸放在窗跟前,就是擱在菜園的中央。那都是接受陽光最多的地方,陽光和風(fēng)真是好東西,用不了多久,這樣就改變了顏色,由淺黃變成乳黃,直至金黃,而且自然的把醬汁調(diào)和均勻了,香味隱約飄出來。還有〈撕日歷的日子〉中的“陽歷牌”,“月份牌”,看著這些過去了的日子,形成了文字,呈現(xiàn)在書上,倍感親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憶這個怪物,扯不掉,抹不去。它能讓你笑,也能讓你哭?!待堁叟c傘〉讓我淚目!下面是摘抄的部分段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去年我在故鄉(xiāng)寫作長篇》額爾古納河右岸》,四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正寫得如醉如癡。電話響了,是媽媽打來的,她說,我就在你樓下,下雪了,我來給你送飯傘,今天早點回家吃飯吧。沒有比寫到亢奮處遭打擾更讓人不快的了。我懊惱的對媽媽說,雪有什么可怕的,我用不著傘,你回去吧,我再寫一會兒。媽媽說,我看雪中還夾著雨,怕把你淋濕,你就下來吧!我終于忍耐不住了,沖媽媽無理地說,你也是,來之前怎么不打個電話?問問我需不需要傘。我不要傘,你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我掛斷了電話,聽筒里的聲音消失的一瞬,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跑向陽臺,看見飛雪中的母親撐著一把天藍(lán)色的傘,微弓著背,緩緩地朝回走。她的腋下夾著一把綠傘,那是我為我準(zhǔn)備的呀,我想喊住她,但羞愧使我張不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她行漸遠(yuǎn)。我知道自己深深的傷害了她!……</p><p class="ql-block">母親看我真的是一副悔過的表情,便在晚餐桌上用一句數(shù)落我的話原諒了我。她說,以后你再寫東西時,我可不去惹你!</p><p class="ql-block"> 看到這兒,我合上書,不忍再看下去,因為同樣的錯誤不止一次發(fā)生在我和我的父母,尤其是父親身上。</p><p class="ql-block"> 在父親走的那年三伏天,八十五歲的父親從菜場拎回一個估摸約有六七斤重的大西瓜給家人解暑。我家到菜市場來回咋也得將近二十來分鐘。對于一個老人,在烈日炎炎的夏天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我的心很疼,卻沒有好話好說,責(zé)怪他那么沉,誰讓你去買西瓜的?老父親無語,回到自己的房間,西瓜真的涼了!我明明知道是自己錯了,卻不肯去承認(rèn)錯誤!</p><p class="ql-block"> 爸爸離世的那天上午,是我陪著他散步的。那時姐姐帶著新婚不久的兒子媳婦來看望老人家。他試探著和我說,你姐姐和大巍(我的外甥)要給你留下些錢,怕你不要,讓我先和你說一下。我生硬地說,我不要。你看看吧,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哎。老父親嘆了口氣。我也就知趣地沒再吱聲。就這樣,父女倆默言無語的走著,在接近家的路口,老父親突然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來。這件事一直壓在我心里。對于爸爸的離世,我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是我——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害了他!我第一次說出來,不知我的哥哥姐姐們。我的親人們,會不會也像我怨恨自己一樣怨恨我?爸爸是被我氣到了,從他走了以后,幾乎就沒有讓我夢見過他。而有一天,在威海,當(dāng)我面向蒼茫大海時,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父親就在我身旁。</p><p class="ql-block"> 記不清是哪一年了,應(yīng)該是兒子來張店上初中的那年的冬天吧?,對,臘月二十七,父親,我親愛的父親,為了讓我能安心的陪著婆婆過年,年逾七十的老人一個人從龍口乘船去了遠(yuǎn)在大連的姑母家。那是怎樣的一種心酸!怎樣的一種博愛!事后姑母訓(xùn)斥了我,父親深深的理解著我,包容著我!</p><p class="ql-block">有人說世界上最廣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是人的胸懷。擁有這樣廣闊胸懷的人,我認(rèn)為。只有父母!生養(yǎng)我們的親生父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