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回了家鄉(xiāng)豐城，因為一個堂伯去世了，我們一家人回去參加葬禮。</p><p class="ql-block">祭奠儀式放在老屋。</p><p class="ql-block">老屋已有百年歷史，住過好幾代人，雖然現(xiàn)在大家都各自搬了新家，老屋空了很久，但是有老人去世時，大家還是會回到這里送逝者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老屋，那個我從小生活過的地方，多久沒回去看看了？十多年了吧？自從上大學(xué)搬新家后就沒怎么來過，偶爾來下也只是匆匆一瞥，浮光掠影般，今天一走進(jìn)它，感覺是那樣熟悉而又陌生！</p><p class="ql-block">熟悉是因為畢竟在這里住了十幾年，從出生一直到讀高中都是在這里度過，這里是我原生的地方，有著最初的記憶，有我來時的路。</p><p class="ql-block">老屋的布局沒什么變化，還是兩進(jìn)的房子，木頭做的柱子，木頭做的房梁，木頭做的墻，除了青灰色的瓦，整個的架構(gòu)都是木制的。老屋有天井，有小巷子，有三個廳堂，四個廚房，十多個小房間，房間里面又有小閣樓，因為人口眾多，房間不夠住，門前又另建了兩間磚房。</p><p class="ql-block">望著這里的一磚一瓦，觸摸這里的木墻木門，往事歷歷在目，回憶不時跳入腦海，碎片般閃過，影像般呈現(xiàn)，讓人感到親切。</p><p class="ql-block">然而，親切的同時也夾雜著陌生，陌生在于感覺老屋整體變“小”了！</p><p class="ql-block">在我兒時的記憶里，老屋是那么寬敞明亮，現(xiàn)在一眼望去，卻是那樣窄小暗淡，尤其是那個天井。小時候，天晴的日子，陽光照進(jìn)來，整個大廳亮堂堂的；下暴雨時，雨澤下注，整個廳堂雖濕漉漉的，但雨后老屋空氣洗過一般，非常清新。天井下的那條水渠也非常得力，它會將雨水，將女人們平日里洗菜和洗衣服的水，及時地排出去。</p><p class="ql-block">我的思緒正悠悠地飄著，這時老爸提醒我們該跪拜了！我們提前套上了一次性的喪服，妹妹不禁感嘆：“這些商家怎么這么會找商機(jī)！”想想真的是，現(xiàn)在為了方便，很多東西都換成一次性的了，雖然這玩意兒最終都得扔掉，但還是覺得用布做得比較好，還好頭上的帽子是白布縫制的，不然我感覺現(xiàn)在人們對死亡越來越將就了。拜完之后，我們十幾個（堂）兄妹就守在一旁。</p><p class="ql-block">大伯和爸爸在招呼跪拜事宜，其他人還在繼續(xù)跪拜。當(dāng)有其他年長者跪拜時，我們也跟著跪下，當(dāng)平輩或者年紀(jì)小的來跪拜時，我們就起身。在這跪和起的間隙，我默默地觀察著。</p><p class="ql-block">我看到很多很久未碰面的長輩，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也改變著他們的氣質(zhì)。有的感覺更慈祥了，有的變得更加有“老大”氣息了，還有的和之前差不多，只是老態(tài)了些。因為嫁得比較遠(yuǎn)，平時和他們很少來往，實在是難得一見，我每次看到他們，心里就倍感珍惜。</p><p class="ql-block">好在年輕的一代成長起來，更年輕的一代出生，將來還會有更更年輕的，這讓人甚感欣慰，我感受到大家庭的力量！</p><p class="ql-block">跪拜之后，我來到門口四處看看，我發(fā)現(xiàn)不僅是老屋變“小”了，整個村莊都變“小”了！</p><p class="ql-block">前排鄰居那座石磚平頂房，在我小時候看來是那么高，現(xiàn)在乍看上去卻矮了一截。記得兒時夏天，每到傍晚，村里就有人會帶個鋪蓋卷去占位子，為的是能在他們家房頂睡覺，我還擔(dān)心那么多人去那里睡，特別是睡在邊邊角角的人，他們掉下來摔著怎么辦，現(xiàn)在看來，這房子原來也不高?。?lt;/p><p class="ql-block">出老屋門往右，一眼望過去，就望到了頭，奇怪，村莊的西邊怎么這么短小促狹，以前我為什么覺得它很寬很長？</p><p class="ql-block">“還記得這塊圓圓的石頭嗎？”妹妹突然問我，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呀，距離我腳一米不到的這塊大石頭我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要知道這塊石頭承載了我多少的記憶??！</p><p class="ql-block">小時候，沒事的時候我就喜歡待在這里發(fā)發(fā)呆，開心的時候要在上面跳一跳，難過的時候也要蹲在上面哭一哭，仿佛它有魔力似的，只要站上去，情緒就能得到釋放！雖說是一塊石頭，但感覺更像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一個老伙計！</p><p class="ql-block">“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就蹲在這里刷牙?！泵妹谜f?？刹皇牵袝r候來晚了還得排隊，好像只有站在這塊石頭上才能刷牙。我輕快地踏上去，媽呀，石面幾乎被我的腳占滿了！難道它也變小了？妹妹說：“怎么可能，是你變大了吧？”</p><p class="ql-block">我疑惑地走下石頭，這時源寶站上去，作刷牙狀，我被他滑稽的動作逗笑了！但我心中還是很迷惑，小時候這石頭明明不小啊！難道真的是我變大的緣故？</p><p class="ql-block">或許，小孩的個子矮，眼里的事物都很高，大人的個子高，眼里的事物自然變矮；或許，小孩的心小但眼界很寬，大人的心大但眼界很窄；或許，小孩弱小心存敬畏，看到的事物都很大，大人有時候自負(fù)自大，自然也就什么都沒看在眼里。</p><p class="ql-block">我很好奇，到底其他地方有沒有變??？于是我穿過小巷，來到村莊第一排房子那里，看到眼前少得可憐的幾畝綠色的禾苗，再望向遠(yuǎn)處，村莊的新房子高高地立著，發(fā)現(xiàn)整個村莊確實是小了！</p><p class="ql-block">古老的村莊在一步步地退縮，稻田變少了，新房子變多了，村莊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搬進(jìn)了新房，有的在城里買了房，村子里的人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住戶了。曾經(jīng)這里一到飯點(diǎn)，大家都走家串戶的，一頓飯功夫，能就下多少話去。</p><p class="ql-block">此刻我徹底相信我眼前所見之“小”了！</p><p class="ql-block">兒時，家鄉(xiāng)的生活很喧囂，大家聚在一起很熱鬧；現(xiàn)在，大家各自分散了，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這里便顯得有些寂寥。就像一件新衣服，開始總是嶄新的、平整的，主人愛不釋手，久了，自然就皺了、縮水了、過時了，但是，主人曾經(jīng)穿它的日子，是欣喜的、閃光的，是值得珍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