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個人都有許多難以忘懷的往事,時不時的就會想起,其中一定會有伴隨你一生記憶的人,吳醫(yī)生就是我永遠記在心里的人,認識她的時候,我也就是剛過二十歲,她也是二十多歲,只是她是我的醫(yī)生,我是她的病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遇到她,是我的幸運,不然我或許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近戰(zhàn)友們要編纂老部隊出國作戰(zhàn)回憶錄的續(xù)集,總編輯(四十四團蕭參謀長)通過我聯(lián)系到了她,請她作為當年的醫(yī)務工作者寫一些回憶,于是就有了這個來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讀后不禁肅然起敬,信的字里行間盡顯她根植于心的優(yōu)秀軍人品質,閃耀著那個年代軍人的光芒,流淌著她對國家,對軍隊深深的愛,體現(xiàn)著一個老兵對軍隊建設的關心和責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自從我那年出院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吳醫(yī)生了,也是今年才通過戰(zhàn)友相互打聽找到了她,她在我心里的樣子一直就是這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收到吳醫(yī)生的來信后,編委會加了編者按后,就把來信編入了回憶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向吳醫(yī)生要來兩張照片,把她的來信做成美篇,發(fā)給我的朋友看看,就是想說,遇到吳醫(yī)生是我的幸運,更是我的驕傲。</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吳醫(yī)生還是籃球隊員呢。</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編者按:吳忠娣醫(yī)生是當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39野戰(zhàn)醫(yī)院 (駐勐臘) 一所的外科醫(yī)生,是對我部“五·一四”戰(zhàn)斗中的傷員實施救治的一名主管醫(yī)生,她用對戰(zhàn)友的大愛和精湛的醫(yī)術,全身心地投入了她所經(jīng)管的傷員,這些傷員是受國外條件限制而難以進一步治療和康復而轉回國內醫(yī)院治療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經(jīng)過她的努力,她主治的 8名傷員全部康愈,保住了他們受損肢體的功能,給予了他們第二次生命和繼續(xù)為部隊服務的條件。她為此付出了艱苦的工作和極大的努力,是戰(zhàn)友們心中的神醫(yī)和恩人。為了保持對這些傷員治療的連續(xù)性,多次推遲探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在老撾作戰(zhàn)的日子》 主編蕭獻群近日電話聯(lián)系了吳醫(yī)生,轉達了戰(zhàn)友們對她的問候和敬意,并懇請她能夠寫出當年救治我們這些傷員的回憶,收入 《在老撾作戰(zhàn)的日子》 續(xù)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吳醫(yī)生對此表示感謝,一再強調這是一個醫(yī)生應該做的,不敢承受戰(zhàn)友的過譽,要竭力提供一些回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吳醫(yī)生認為自己的許多記憶已經(jīng)不很準確了,不便作為回憶文稿,就以回信的方式回憶了當年的一些情況,回答了蕭獻群主編的一些提問,并且鼓勵戰(zhàn)友們把當年軍人那種火熱的革命激情很好地傳承下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現(xiàn)將吳醫(yī)生的來信刊出,以饗讀者。</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蕭獻群同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好!非常感謝你代表戰(zhàn)友們對我的問候。接到你的電話后,我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你約稿的主題和要求,對于五十多年前的那些事情已經(jīng)沒有連貫準確的記憶了,只有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難以組織成比較完整的或有資料價值的回憶文稿,覺得還是給你寫封信,盡量回憶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同時也回答一些你提出的問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名援老抗美的戰(zhàn)士,我隨醫(yī)院一所 1968 年進入老撾執(zhí)行任務,咱們都有著為“五個偉大”爭光的共同經(jīng)歷,我們在同一個戰(zhàn)場奉獻青春,揮灑汗水和獻身使命。這樣的情結讓我遇到你們深感親切,這也是我給你寫信的原因所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先回答對你提出的傷員為什么轉到139野戰(zhàn)醫(yī)院的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在當年或許現(xiàn)在依然還是保密的,139野戰(zhàn)醫(yī)院除了擔負對當?shù)伛v軍和人民群眾醫(yī)療服務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殊任務,就是擔負為越南、老撾、泰國這些東南亞國家的革命武裝提供醫(yī)療服務,所以醫(yī)院建在了邊境線附近的勐臘。從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就開始收治這些武裝的戰(zhàn)傷人員和領導及家屬的就醫(yī)治療,他們都是在被保密安置的情況下進行治療的,各國武裝人員相互是不能相見的。承擔這樣的任務,就使我們醫(yī)院的野戰(zhàn)外科受到了很多的鍛煉,業(yè)務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同時也積累了一些戰(zhàn)傷救治的經(jīng)驗。這可能是我們醫(yī)院收治咱們這批傷員的原因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是一名非常普通的人民的軍醫(yī),1962 年從學校畢業(yè)后就被昆明軍區(qū)招到總后勤部二十二分部的 62 駐軍醫(yī)院,1964 年為了適應新的戰(zhàn)備任務,被抽調到了擴編的 139野戰(zhàn)醫(yī)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善于學習和探索應該是對每一個醫(yī)生的基本要求,負責和擔當更是每一個醫(yī)生的基本素質,我慶幸自己在這方面還是努力的,想起那年我接受治療“五·一四”戰(zhàn)斗中傷員的任務時,是多么的興奮和激動,我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我最大的努力,調動自己和醫(yī)療設備的最大潛力,讓這些年輕的戰(zhàn)友得到最好的治療和恢復,為這些經(jīng)過戰(zhàn)斗考驗的戰(zhàn)友成為部隊骨干爭取最好的身體條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是 1971年的五六月份吧,上級安排一批在老撾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的傷員,由國外轉到我院一所外科繼續(xù)治療。我們外科騰出了一間最明亮寬敞的病房,打掃的干干凈凈,專門對他們進行集中安排,并指定由我作為他們的主管醫(yī)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約來了七八個傷員,有骨髓炎、神經(jīng)損傷、腦震蕩這些不便在國外醫(yī)療條件下治療的傷情,其中還有一個耳朵缺損,需要修補整形的傷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們在這里治療和恢復的時間都比較長,基本上都在半年以上。這些傷員有一個共同的點,就是傷口很難愈合,我不斷地對他們的傷口做細菌培養(yǎng),仔細觀察和篩選針對性最強的抗生素,盡量讓他們得到最及時、最有效的治療,爭取盡早取得療效,才能保證盡快地恢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劉指導員 (編者注:五連副指導員劉晉中) 由于橈神經(jīng)損傷,使得一只手毫無知覺和功能,當時不能確定僅是損傷還是斷裂,但是必須盡快治療才能喚醒麻痹的神經(jīng),否則就會不可逆的失去功能,就永久殘廢了。看著那么年輕的戰(zhàn)友,真的是于心不忍??!我在不斷鼓勵小劉的同時,盡我能想到的對神經(jīng)最強刺激的治療,采取用刺激性非常強的維生素 B1穴位注射,同時還加了電流刺激,刺激強度對于一般人來說是很難承受的,但是為了將來必須要下決心堅持,接近半年的時間,我們堅持下來了,當我確定他的神經(jīng)開始恢復的時候,心里就像搬掉一塊大石頭,好暢快,好高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還有一個骨髓炎的傷員姓秦 (編者注:五連五炮手秦殿才) 我記得比較清楚,因為他的一個中指傷口久不愈合,天天流膿不止,擔心可能引起進一步的感染危及血液,一度考慮截指,我還是不甘心讓自己的戰(zhàn)友失去手指,我更加認真仔細地觀察小秦各項常規(guī)指標的同時,采取了一些探索性的治療,結合我以往治療戰(zhàn)傷的體會,把清理傷口周邊和治療骨髓炎癥結合起來,還把植皮用于了治療,終于保住了小秦的手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還記得耳朵被打掉一大塊那個小楊 (編者注:五連炮班長楊貴恒),雖然他耳朵的傷口愈合了,可他總是用一塊紗布包著耳朵,遮掩著耳朵的殘缺,這是年輕人非常重的一個心理負擔。我嘗試著把他耳朵殘缺邊緣切出新肉組織,再在手臂適當位置切開皮膚,與耳朵邊緣的新肉組織縫合起來,然后把手臂與頭部固定在一起,讓新的組織長在耳朵上,這個做法居然成功了,雖然與原來的耳廓差別很大,但是可以讓年輕的戰(zhàn)友再也不用紗布包耳朵了,讓我非常欣慰。</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集體照前左一是修補好耳朵的楊貴恒,后右一是治好了手指骨髓炎的秦殿才,后排中間的是我。拼圖照片從上到下依次為秦殿才、楊貴恒、我)</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我留有記憶的幾件事,其他的記憶都不很具體了,我還對前線醫(yī)院清創(chuàng)不徹底的傷口進行了再次清理,記得在劉指導員的臂膀中又取出一塊比較大的彈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轉述了那些傷員戰(zhàn)友對我莫高的評價,我真的是承受不起,要說這些傷員戰(zhàn)友得到了很好的恢復,首先就是醫(yī)院的重視和全所的努力,在李光恩所長的帶領下,形成了全所同志們相互配合相互支援的工作氛圍,醫(yī)院把最好的醫(yī)療資源保障都用在了為我們這些傷員的治療和恢復上;再就是這些傷員戰(zhàn)友們積極配合治療,爭取早日重返前線決心和克服傷痛的勇氣;還有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和良好的醫(yī)患關系,我們所的協(xié)理員經(jīng)常找他們做思想工作,我也通過劉指導員了解每一個傷員戰(zhàn)友對治療的意見,及時掌握他們在治療中產生的思想情緒,通過劉指導員共同配合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保持情緒與治療的良好同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僅僅做出了一個醫(yī)生應該做的本分,或許其他的醫(yī)生比我做得更好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還要特別強調一點的是,我們的這些傷員戰(zhàn)友與傷痛作斗爭的毅力和早日歸隊的戰(zhàn)斗欲望,給了我們醫(yī)護人員深刻的教育和鼓舞,讓我們充滿了為他們全力盡心治療的內在力量。我們知道這些傷員是迎著敵機投彈而毫不退縮所受的傷,他們是我們心目中的勇士和英雄,能為他們療傷應該是和平時期一個軍醫(yī)實至名歸的榮幸,更是我們努力工作的自覺動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問我,聽傷員戰(zhàn)友們說我對他們采取了一些非常規(guī)的,探索性的治療,有沒有想過失敗的結果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我今天去信最想對你說的話,回想當時的情景,我的內心從未出現(xiàn)過類似的想法或者念頭,或許是因為當時年輕,或許是救治他們的心切,還是或者什么,總之在我的心里是沒有考慮退路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如果我沒有竭盡最大的努力,讓那么好的小伙子在我這里殘廢了,我會永遠不能原諒自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就是我們這一代人都懂的一個道理,就是那個年月植根于心的革命軍人頑強戰(zhàn)斗的意志品質和永遠沖鋒的求勝欲望,你們在前線殺敵,寧可倒在沖鋒的路上也絕不后退,作為軍醫(yī)的我,也是寧可在前進中挫折,也絕不裹足不前貽誤治療。我一心想的就是如何爭分奪秒的趕在傷員情況惡化的前面,采取最有效的治療,最大可能地提高他們的愈后質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如果說,我個人有一些擔當,那也是得益于黨的培養(yǎng)教育和部隊生活的歷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就是我們那個時候軍人氣概和大無畏的精神世界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聽說你和戰(zhàn)友們編纂的 《日子》 (編者注: 《在老撾戰(zhàn)斗的日子》)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還要繼續(xù)編纂續(xù)集,作為老兵的我非常理解你對軍隊對那些戰(zhàn)斗歲月的情結和留戀,對那一代軍人的思想和意志品質的執(zhí)念,以及要傳承老部隊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的初心,作為老兵我也深知強軍之路任重道遠,強軍首先是思想強軍,作風強軍,這才是強軍之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和戰(zhàn)友們編纂的 《日子》 就是思想強軍、作風強軍的好教材,你們盡其所能的為強軍繼續(xù)做出老軍人的奉獻,令我這個老兵動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聽劉指導員說你最近夜以繼日地為續(xù)集操勞,夙興夜寐地忘我審稿,突發(fā)高血壓住院,收縮壓 210是非常危險啦,現(xiàn)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記住家庭需要你,老兵需要你,軍隊依然需要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的工作讓我感動,但我只能提供這些回憶了,這些還是我用了好幾天才寫就的,很凌亂和粗糙,對不起了,但是為了老兵的初心,為強軍盡一份自己的愛國愛軍之心卻是真誠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代我問戰(zhàn)友們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后祝你身體健康,平安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吳忠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22年10月22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吳醫(yī)生后來因為工作需要,調到了北京的機關工作,退休后在北京的一所軍休所過著幸福的晚年生活。</span></p>